俩小子会换成两个哥儿,来服侍季家大少爷和夫人起床,去主院给长辈奉茶。
“大少夫人,您别怕。”
守在旁边的庆福忍不住开口,皱着眉看那指间的血痕,安慰道“少爷暂且病重,起不了身,待吉时到,您自己掀了盖头就行。”
“晚上您可以睡这桌边的榻上,以免伤到少爷。”
另一边的庆才也跟着说道“大少夫人,我们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好人,二少爷也是慈悲心肠,您别怕,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对对,我,我去给夫人您拿点药膏。”
庆福在这偌大的新房里很快找出了精致的金丝楠木药箱,开锁后取出一个釉色极其温润的瓷瓶,仿佛一汪水聚成的,光瓶子就价值千金。
乔瑜接了瓷瓶,通过红盖头下方的缝隙打量着。
旁边的庆福和庆才几乎看呆了。
那温润的绝品釉白瓷瓶在夫人手里竟被衬成了俗物
大少夫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握着瓷瓶,清透无暇的肌肤比那白瓷更加温润如玉,几道血丝和红痕更添了些脆弱,令人下意识地生出怜惜。
两人不敢再看,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告退出了新房。
听到门被从外面栓上的声音,乔瑜一把扯下红盖头扔到旁边。
他将床畔那散发异香的红烛吹灭,终于长长地呼出胸中一口郁气。
龙凤合鸣的盖头不经意掉在床上那人的脸庞,柔软的金色穗子从他眼角滑落,那人眉心跳了一下,眼皮翕动。
奇异的烛香渐渐散去。
乔瑜一无所知地将瓷瓶揣进怀里,没急着抹药。
如果,如果这次真的又被押进棺材里,怎么逃出来
他焦躁地思考着,手撑在床边,指尖一下下地挠着硬木。
突然,一只略显温热的手从后面扣住了乔瑜的右腕,力气很大,仿佛腕间扣住了铁锁,动弹不得。
“你醒了”
乔瑜侧身看向床上那人,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他前世为了好好表现,不敢吵到季大少爷,等人走了就直接跑去榻上睡觉,想第二天早点起来去给老爷太太请安。
结果第二天叫醒他的是一声尖叫进来服侍的哥儿发现季大少爷断气了。
“我醒了。”
陆今安缓缓眨着眼,头疼欲裂,尤其是脑后,明显感觉到肿胀,血管一跳一跳地挣扎。
他眼前一片模糊,凭感觉抓住身边那人,想审问一二,脑子却阵阵晕眩。
发生了什么
陆今安抓着人不放,或许是触感太过温软,指尖无意识地挠着那人手心,因周围异香散去而渐渐清明的头脑让他想起了一切。
苏以墨,季清仁
前不久。
在得知苏以墨就是文坛新秀“淡墨痕”之后,陆今安颇为欣赏他文章中显露的风骨和才华,破格在自家的报纸上宣传淡墨痕最近连载的新作少年中国说。
后来收到小妹来信,他上门拜访苏以墨,想为小妹求一副墨宝,期间不慎因对方靠得太近,下意识将人推了一跤。
为表歉意,他应下请客,苏以墨便带了季清仁来陪酒。他最后的印象,便是两人敬酒时撒出的柒兰香
如今这房间里却是糜竹桃的味道。
两样分开都是简单的迷药,先后吸入却阴毒的至死方休,受害者看上去还是虚弱猝死的模样。
陆今安曾经遇到过一桩情杀案,这才知道些许异香作用。
他们想杀我。
幕后是谁,三哥还是闫家人又或者大洋彼岸在煽风点火
陆今安轻敌了一次,差点身死他乡。
起初完全没想到那两人是吞了熊心豹子胆,谋算他的身份,毕竟那两人都是弱不禁风的文人,更擅长用笔杆子战斗。
不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在乔瑜眼里,这床上男人的神情几乎转瞬间便从迷茫变得坚定,眼眸深邃低沉,薄嫩的腕间肌肤能感受到那手掌有许多硬茧。
这不是季大少爷
他很快确定了,心如乱麻地转过身。
天书里描写过,季清仁为了保住偷来的身份,是如何辛苦地彻夜练习,掌心磨得血肉模糊,最终磨出了许多厚实的茧。
而现在这个时间,季清仁还没开始练枪,养尊处优的手几乎和苏以墨有的一拼。
妥了,这是那个倒霉蛋,和自己一样尸骨无存的“死尸”。哦,现在还没死。
乔瑜的手腕能感触到对方手心里血管的跳动,明显越来越有劲,应该不会死。
这样的话
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伙同这人假扮季大少爷捞一笔那报纸上说的“精神损失费”之后,就从季家跑路
“我这是”
陆今安心神回归,眼睛也看清了一切红绸高悬,枕边一条精致的红盖头,床畔一个身穿嫁衣的人,背着身似乎很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