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九年,五月。
都城里发生了件稀奇事,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个齐王府的逃奴竟然携了诸多罪证,敲响登闻鼓鸣冤,要求齐王府的贵人们赎罪,甚至一命换一命
那逃奴好看的很。
有小道消息传那人实际是当年阮府出了名艳冠京城的阮秋,婚后勾搭上了齐王世子便托词病故,改名换姓进了王府,享受锦衣玉食的富贵,时间久了,心也大了。
最近世子在议亲,许是那阮秋人心不足蛇吞象地想独占世子不成,便发恨要毁了齐王府,一不做二不休地去告御状。
更是有齐王府的下人们说漏了嘴齐王世子听闻此事后竟急怒攻心地气晕了过去,日都没醒。
那般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人啊怎会想到宠侍的心思能险恶至此世子连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的硬朗身体,都撑不住身边人背叛的事。
“袁方,你怎么看”
套着棕褂子的镖师一口喝完热腾腾的茶水,激出舒畅的热汗后,瞪大了眼睛想听旁边那个子承父业的好友有何高见。
好友还套着薄袄,似是畏寒将脖子缩了一半,看起来倒也正常,毕竟仵作这一行当容易沾染阴气。
“不怎么看。”
袁方摇摇头不多言语,他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也体会到了官场中官官相护的风气。
何况那疑似逃奴的青年还是状告齐王府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还能让你一草芥般的人给告倒了这不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识人不明吗。
可惜了,那些证据确凿的罪证
他想起前几日夜里值守府衙偶然惊醒,发现隔壁的上官正和一面白无须的老者烧毁什么东西。夜色太深,他只看到铜盆里半本沾了污痕的册子,隐隐约约有个“账”字。
兴许就是在烧毁被献上的王府账册也未可知。毕竟上官是都城的大理寺丞,掌管这件案子。
袁方压下心底的诸多思绪,默默叹气,和好友碰了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宫大内。
凤仪宫,主殿。
斑斓秀丽的夕阳映照在殿顶的片片明黄琉璃瓦上,反射出万道纷繁光芒,衬得灯火通明的殿内更加华贵。
一身曳地金丝银线凤裳的女子正恨铁不成钢地自责跪在皇帝脚边,云鬓只简单簪着根羊脂玉鎏金凤簪,朴素得很,更衬出女子牡丹般雍容华贵的气质。
“陛下,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才让哥哥和嫂子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您一定要重重得罚他们,不然,臣妾不知胆大妄为的哥哥一直顺风顺水下去,还会做出什么事”
女子正气凛然,毫不偏袒自己娘家人。
“梓潼别气,快快起身,错的又不是你,不值当如此折辱自己。”
“事情都过去了,休要再提。”
皇帝爱怜地将突然请罪跪地的皇后拉起来,纡尊降贵地揉着皇后那华美裙袍下的膝盖,原本心中被迫掩盖齐王府丑事的不满都散去了。
“陛下,还好有您,”皇后双眸隐隐泪光,荣幸至极地慨叹“有您如此爱护,臣妾此生无憾”
“说什么此生梓潼要和我白头偕老。”
“遵命,陛下。”
皇后促狭地眨眼轻笑,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只要皇帝的心还没变,齐王府又没干预谋造反的事,那么天便塌不下来
只是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实在不行,只能考虑过继一事了。
还有子清,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堂堂世子竟然能被一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差点坏了身子还波及王府
等这事风声过去,便令子清亲手斩断情丝,解决那心尖刺。
都城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而在都城百里外的原名黑风寨、现更名为天下寨的土匪寨子里,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寨子东北角,议事堂内。
坐在上首的顾羡一字一句地将窜天猴传来的信报又读了一遍
顾哥亲启。
渠县迎钦差大臣,县衙失火,老高老金等人尽皆火中去世,所存信件账册葬于火堆,钦差视若无睹,我等已为流民。
另,平安村忽遇兵祸,十室九空,弟拾得半个制式箭袋。
弟平安,速归勿念。
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却让顾羡看的满目通红老高,他的捕快师父,如师如父毫不藏私;老金,县衙里的记账师爷,穷且乐善好施
还有平安村
顾羡想到自己多年前离村时众人担忧送别的场景这个叔叔给了个馒头,那个婶子给了条腌鱼便是不同姓的赵家的嘴毒奶奶都送了句一路平安的祝福和木雕平安扣
更不必说那些拉着自己不放的小娃娃们。
如今,十室九空
那么偏僻的地方哪里来的兵祸最近的军营也有千里之遥。还有那制式箭袋
钦差巡查倒是会随行兵士护卫。
显然。
“顾哥”
康奴担心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