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姜翎他们放弃了紫霜堂,选择了城西的一所空闲民居当做临时住所。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姜翎不得不佩服, 夏且歌的确是一位相当称职的大夫。
为了治病救人, 她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一天下来能走访几十户人家, 而且过目不忘, 能把每个人的状况都记得分毫不差,就连谁家门边摆了个水桶都一清一楚。
不仅如此,她对待病人的态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无论是消极厌世的, 还是暴躁自大的, 她都能准确击中要害, 乖乖让那些人听话。
用她的话说, 这叫“从小耳濡目染,跟病人比跟我爹熟”。
这天早上, 夏且歌照旧收拾东西准备出工,却在门口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知春”她惊讶地走近, “你怎么来了”
曲知春怯生生地说“我想来给你们帮忙。”
夏且歌有点愣“你来帮忙”
曲知春腼腆一笑“我以前,经常帮我娘打下手, 我能分辨草药, 也会看医书。”
夏且歌笑道“那么厉害你娘也是大夫”
“是呀。”
“那她人呢”
“哥哥说,她去找爹爹了,他们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
夏且歌沉默少顷, 笑着说“那看来,咱俩的娘都在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被人推开, 传来姜翎疑惑的声音“咦,知春怎么找到这来了”
夏且歌摸了摸女孩的头“她来给我们帮忙,刚好,我还缺个帮我抓药送药的。”
顿了一下,她面色沉重地道“还有,施药局的人刚才传信说,已经没有可用的药了。真是可笑,偌大一个留安城,居然连点药都找不出来。”
莫齐轩问道“我们的药还够用多久”
夏且歌说“最多一十天,紫霜堂的存货不多了。”
莫齐轩略微沉吟“根据宁兄这几天外出打探的情况,半个月内,他们应该就会有动作了。你在这期间研制出解药的可能性有多大”
夏且歌沉默少许,缓缓道“有辟谷丹撑着,我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但即便这样,目前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如果你一定要个说法,我想,可能不超过五成。”
“可以。”莫齐轩说,“那就这样。”
夏且歌挠挠头,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不过管他呢,她一个大夫,懂得治病救人就行。
“那走吧,去看看他们的状况怎么样了。”她牵着曲知春朝门外走去。
姜翎默默跟在后面,听到莫齐轩低声问“城主府有什么动静吗”
宁昊炎说“没有,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因为那里实在太安静了。”
“高澹”莫齐轩喃喃道,“他们之所以不敢动手,是因为忌惮他吗”
姜翎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书中有关这个人的描写,便问道“你怀疑他有问题吗”
“是。”莫齐轩说,“这城里太空荡了,除了死于瘟疫的百姓,连个官兵的影子都没怎么见到。反而是城主府戒备森严,卫兵重重,看管无比严密。”
“所以高澹可能并非与城主一伙,而是他们防备的对象”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是吗”
还没说完,前方的夏且歌就已经推门而入,声音清脆响亮“小邹啊,今天好点没”
姜翎抬头,跟在她后面走进房间,只见一个消瘦的年轻男子靠在墙边,勉强笑道“还和昨天一样啊,夏大夫。”
“挺好,挺好,没恶化呢”夏且歌笑着给他把脉。
邹强点头“多亏了夏大夫,大伙都在夸你呢。”
他说的不假。几天下来,几乎所有城西的百姓都喜欢上这个称职尽责的大夫。她足够乐观,足够耐心,医术也足够精湛。
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已经愁苦了太久,直到夏且歌的出现,宛如蹦蹦跳跳的阳光,闯进他们的生活。
后面的几家,夏且歌如法炮制,挨个问过去。
“蔡大娘,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薛夫人,腹中胎儿可还好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孙大爷,您的腿还痛吗”
“”
等到走完一圈,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
夏且歌长舒口气,活动下筋骨,打算打道回府。转头一看,姜翎他们还在别家送药,只有曲知春蹲在路边,小声嘀咕些什么。
她好奇地走近,才发现那里躺了只死猫,应该也是病死,满身血迹,生前想必极度痛苦。
曲知春小心地把一捧鲜花摆到它头边,轻声说“小猫,睡吧,睡吧,睡着就能见娘亲了。”
夏且歌说“你经常这样吗”
曲知春仰起头,眸子又黑又亮,像葡萄似的。
她用稚嫩的声音认真地说“娘亲常说,医者仁心,这天底下的生灵,都是值得尊重的。”
夏且歌微微地笑了“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