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月光肆意挥洒于夜色之中, 银白色的花瓣因着四处散溢的剑气而洋洋洒洒地从枝头飘落了下来。
白衣黑发的两道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落花簌簌,剑影纷乱,衣袂翻飞, 竟无端端显出一种诗情画意的意境来。
他们手中执着的分明只是两柄极钝的木剑,可当落花飘落于那无法开刃的剑锋处时,却像是被削铁如泥的剑刃划过一般,轻飘飘地裂成了两片。
木剑从夕雾的脸侧划过, 险些将她耳畔垂落下来的碎发削去,夕雾只是轻轻侧了侧身子,面无表情地躲过了顾陌遥毫不留情的一击。
她反手朝顾陌遥刺去, 出手的角度刁钻又古怪, 看起来似乎是想要直接取了顾陌遥的性命。
而顾陌遥亦是面色如常, 并未因为师妹招招致命的剑气而乱了阵脚。
这偌大的天一宗内, 在年轻一辈之中, 只有师妹可以陪他对练几招。单论剑术, 师妹和他几乎不分伯仲。
与其说他是想要对师妹的剑术指点一二,倒不如说,他在和师妹切磋对弈之时,亦可以精进自己的剑术。
先前, 他也曾与师妹切磋过数次剑术。
顾陌遥其实有些庆幸他庆幸于他的天资卓绝, 让他能够有资格与师妹站在一起。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师妹。
因为,在同一辈中, 只有他能够帮到师妹。他为她指点迷津,和她一起切磋剑术。
哪怕他明明知道师妹修的是无情道, 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回应,但顾陌遥依然放任自己慢慢地身陷于泥沼之中。
师妹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除了师尊之外, 便是自己与她的关系最为密切了。
如此这般,便足矣。
顾陌遥手中的木剑斜斜地向上一挑,竟是以一个让人防不胜防的离奇角度突然间刺出,将夕雾手中的那柄木剑直直地挑了开来。
木剑自夕雾纤长的手指之中“飞”了出去,猛地撞到了一旁盘虬卧龙的树干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尽管“声势浩大”,但是木剑并未因此断裂,那枝干亦是毫发无损,只有枝头的花朵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纷纷散落了下来。
纷纷扬扬的银白花瓣宛如潇潇细雨一般,而白衣飘飘的夕雾站在花雨之中,眼眸微垂。哪怕是被顾陌遥出其不意地打落了手中剑,她精致的脸庞之上依然没有什么慌乱之色。
顾陌遥手中的木剑顺势轻轻地抵在了夕雾的脖颈处,但他下手很有分寸,并未伤到夕雾分毫。
他准备点到为止。
在纷纷落花之中,他刚刚才把剑刃横在了夕雾的脖颈处,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动作。谁知道,就在随意飘落的几片花瓣恰好遮住顾陌遥的视线之时,他面前的夕雾,忽然间出手了。
那些花瓣悠悠下落的速度极快,仅仅只在一瞬间堪堪遮住了顾陌遥的视线,此刻,出手的时机稍纵即逝,但夕雾并没有错失这个大好良机。
毕竟,胜负未决,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她轻轻地一个闪身,直接伸出了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了那柄木剑的剑刃。
当顾陌遥察觉到不对劲之时,夕雾已经紧紧地握着剑刃,在电光石火之间,反手夺过了他手中的木剑。
她猛地欺身而上,仍旧保持着反手握住剑刃的姿势,斜斜地将剑锋抵在了顾陌遥的脖颈处。
转眼之间,原本已成定局的场面陡然间逆转。
夕雾站在顾陌遥的身前,面无表情地抬眸看着他。
有崭新的鲜血自她的手心处涌了出来,猩红色的血液顺着木剑的剑锋慢慢地滑落下去,将其染上了一抹显眼的绯色。
一滴一滴的鲜血不断地往下滴落着,溅到了顾陌遥雪白的衣裳之上,然后晕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绯色痕迹,宛若红梅绽放于白雪之中一般。
而顾陌遥此时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等景象。这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之间,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阻止师妹的动作,她便已经毅然决然地出手制住了他。
那柄木剑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然而,在顾陌遥的手中,它却像是一柄陵劲淬砺的锋利宝剑一般,摧枯拉朽。
夕雾的手紧紧地握在那剑刃之上,自然会被其划伤。倒不如说,若不是出手的人是夕雾,换做旁人,恐怕此时已经命丧当场了。
“师妹,你的手”顾陌遥急急忙忙地开口说道。他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关切与担忧之色。
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想要更加细致地检查一下夕雾的伤势。
顾陌遥显然没有在意自己脖颈之上横着的那一柄木剑,他只是自顾自伸出手去,想要将夕雾的手从剑刃之上移开。
幸好夕雾的反应速度够快,她及时地偏了偏剑刃,避开了顾陌遥的要害。否则的话,恐怕他将要直接“血溅当场”了。
顾陌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抓住了夕雾的手,他小心翼翼地将夕雾紧握的手指一一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