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澄澄的,和夜卜喜欢喝的生酒一样金黄净澈。
金灿灿、亮澄澄的不止有阳光,还有海边金色的沙砾。海水波光粼粼,沙砾闪闪发光。
路边的长茎白花在风中轻轻招摇,芳香扑鼻。海边正在赶海的神官们也在风中轻轻招摇,只不过他们招摇的是手,“惠比寿大人,您快看托您的福,我们刚才捕捞到了一只五百多斤的蓝鳍金枪鱼”
司掌航海与渔业的周始朝他们淡淡地笑了笑,“那你们待会儿有金枪鱼寿司吃了。”
不远处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长的纺锤形金枪鱼在海边拍打着它新月形状的尾鳍,银白色的腹部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
蓝鳍金枪鱼是深海鱼,加之躯体大重,在人间很难捕获。夜卜和樱今天都是头一回见到。
周始眼角余光见夜卜和樱面上都流露出了强烈的好奇神色,便道,“你们要是好奇的话,可以走近些去看。”
听他说可以走近些去看,夜卜和樱立刻亮着眼睛往蓝鳍金枪鱼那边跑。他们俩都是第一次见到高天原的海,在踩到松软的沙砾时都是先轻轻地抬起一只脚小心地踩下去,然后三两步之后就直接甩掉了鞋子,蹦蹦跳跳地往前方广阔的浅滩跑去。
周始被他们俩跟虾子一样的一蹦一蹦的可爱背影给逗笑了。简直就是两个小孩子嘛。
神官们见夜卜和樱他们俩是跟着自己信奉的神明过来的,于是就非常热情地笑着朝他们挥舞双手打招呼。
一名神官举起手里的木桶说,“你们俩是第一次来到惠比寿大人的海吧别光顾着看金枪鱼,我的桶里有比拳头还大的大海胆,快来我这边看”
另一名神官说,“大海胆太常见了,我这里有比成年男人胳膊还长的大龙虾,你们来看我的”
又有神官说,“快看我的我的桶里有比小孩的头还要大的大鲍鱼”
众神官七嘴八舌地邀请这两个每看一个木桶就瞪圆了眼睛发出“啊”、“好大”、“天呐”、“好厉害”等等惊讶语气词的土包子来看他们木桶里的收获,而后在得到真心惊讶的夸奖和赞叹后变得心满意足。
在这里,幸福就像是人间路边的野草一样随处可见。太阳底下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真心实意,晶亮闪闪。
夜卜被这浓重的幸福氛围所包围,一时间恍然觉得所有的过往痛苦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来到了美丽的新世界,他可以不再因为想要苟活于世不被遗忘而不停地去实现恶愿滥杀无辜,他被他的神明赋予了可以喜欢和守护这个世界的机会,他现在是福神了。
多好啊,他不用再继续待在阴沟一样的黑暗里了。多好啊,他也体会到了这世间无私的爱与温暖。多好啊,他开始真心喜欢上这个有神明惠比寿存在的世界了。
“惠比寿”
正在和白衣绯袴的巫女闲聊的周始立刻抬头。他方一抬头远望,下一瞬眼帘里就映入了夜卜那张略略带着点稚气的笑起来像是光芒本身的脸。
周始于是就跟着笑了起来,“怎么了”
有了真心想要守护的神明、并且想要告诉他的夜卜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神官的面朝他诉说,于是就咧着嘴巴傻笑,“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感受到了他汹涌澎湃爱意的樱立刻不赶海了。她提着木桶腾腾两下走到了夜卜的身边,接着出言建议道,“咱们现在手头上没有好东西可以献给惠比寿大人,你先将就将就,把这个大螃蟹献给他吧。”
“啊”
“别啊了,你去献给他啊。”
“可是,为什么要献给他螃蟹啊”
“因为这个大螃蟹是我今天赶海的唯一收获啊。幸好它很大,不会让你觉得拿不出手的。”樱把手里提着的木桶放下,接着弯下腰看准时机把她唯一的收获给按住了。
她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按在大螃蟹的背面和腹部,吃力地把大螃蟹举起来给她的神明主人看,“夜斗,很重的,你快接啊。”
眼睛特别大也能算是大螃蟹吗
被樱用双手举起来的螃蟹是个蟹眼特别大的红眼螃蟹。
活了一百多年的夜卜从没有见过这种一只眼睛有他半截拇指大,并且眼睛的颜色红得像是凝固的血液一样的螃蟹。
先不说这个螃蟹看上去有多么的怪,光是樱抓着螃蟹递给他的姿势就足以让夜卜唇角直抽了,“抓螃蟹是不能从螃蟹的正面去抓的,会很容易被螃蟹钳手。”
樱一脸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我没有从螃蟹的正面去抓它啊。”
“所以你这样递给我,是要我从它的正面去抓它的意思吗”
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啊,抱歉抱歉。”她赶忙将手里的大眼螃蟹重新放回了木桶,“你现在抓吧。”
夜卜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非要亲手抓它啊我直接拎着木桶去找惠比寿不就啊它怎么突然跳出来了啊”
事实上大眼螃蟹不仅从木桶里跳了出来,而且还挥舞起了大钳子一跳一跳地追赶起了夜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