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堆烟, 风帘翠幕,残暑消退去后的庭院在秋日更多了几分色彩,稠绿与橙黄, 是自然的华裳。
绿荫下, 阳光里,是排列整齐的各式物件器皿,虞翠要样本,那些人就呼啦啦摆了一院子。虞翠漫步于其中,时不时停下脚步细细端看, 顾照思和陆丹雪, 陆丹阳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喝着桂花酒, 吃着桂花糕, 闲适的不得了。
“咱们就这么光坐着看什么也不做吗豆蔻能干是能干,但我们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吧”这是有责任心的陆丹阳。
“怕什么天塌了有三嫂嫂先顶着,三嫂嫂都不急,你急什么”这是毫无责任心的陆丹雪。
“我相信豆蔻。”这是有点责任心但不多的顾照思。
总而言之, 一言辟之,归根到底,简称混吃等死。
虞翠她们听不到混吃等死三人组的碎碎念,于是还是该干嘛干嘛,那些想捞外快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向虞翠推销, 一个个拍胸脯保证绝对可靠, 物超所值,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货色,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仿佛错过了就是虞翠有眼不识泰山,是虞翠有眼不识金镶玉。
总之不听他们的就是虞翠的损失,张太夫人的八十大寿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是不认的,都是因为虞翠不听他们的话才会出错,所以错全是虞翠的,她们只是柔弱无法反抗的可怜奴才罢了。
“那么,多少钱呢咱们府上一口气订这么多,不给打个折吗”
虞翠手里把玩着一只洁白如雪的细瓷杯,绿萼梅含苞吐蕊,颜值确实可以。
但也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了,老侯爷那次六十大寿,体面无比,盛大无比,可那些宴会上用到的东西,除了彰显地位和权势富贵的那些古董摆件依旧回收入了库房,其他的几乎都是一次性用品,尤其是陶瓷这些易碎品,撤宴的时候就开始裂缝,根本就对不起价格。
那些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都只是个面上光鲜,耐用度为零,可价钱却丝毫未少反而还翻倍。金银器皿,堆山凿池,栽竹种花没一处不花钱,没一处不费钱,仿佛府里养着的那些家丁仆从个个都是监工而非劳力,钱是一点没少领,活儿是一点都没干,全外派出去不说,他们还要抽那些干苦力活的老实人的钱,嘴脸贪婪,欲壑难填。
负责宴会杯盏的是一个叫牛老实媳妇的,丈夫管着府里的车马,她也跟着鸡犬升天,负责管理后院太太奶奶姑娘们出行的轿撵,这次张太夫人八十大寿,她又争到了管宴会需要用到的杯盏这一油水还算中等的活计。
亏她们不知从哪里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这些造假团队的,卧龙凤雏都搁一块去了,赚的就是这种黑心钱,一个侮辱了“忠仆”,一个侮辱了“匠人”。
她满脸堆笑,脖子上的肥肉一晃一晃的,“豆蔻姑娘,不是我觉得钱多烧得慌想给了别人,实在是会烧这个绿萼梅花杯的师傅是个犟种,人家一辈子就做这绿萼梅花杯,但凡有一点瑕疵那是宁愿全砸了都不会卖出来,是独门的手艺,从不议价的。能说动这位老师傅重新出山,我腿都跑细了两圈,才勉强让师傅点了头,还是看在太夫人过的是八十大寿的面子上,说太夫人是人瑞,福气大着呢”
嗯嗯嗯,独门手艺,从不议价,重新出山可不是嘛,收那么高的价钱,卖一次性用品,开张一次赚半辈子的钱,不然开张第二次的时候就会被打死了,靖宁侯府难道脑门上刻着“我是肥傻羊逼,快来宰我”吗
“那这只彩灯呢能便宜不”虞翠又拿起一只金鸡彩灯问道。
张太夫人属鸡,不少物件都特意画了鸡的图案,金银锞子那些还特意打成小鸡造型,讨一个好兆头。
负责彩灯的年轻媳妇只是笑笑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都是不还价的“好东西”。
虞翠了然,却依旧不死心的将这些样品都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不打折”“一口价”“不二议”,不是匠人脾气古怪,就是技术难得,亦或是原料珍稀,总之价格贵是有道理的,贪小便宜是不可取的,她们都是为府里好。
信了她们的邪
“咱们这可是靖宁侯府,世袭罔替的勋贵,太夫人八十大寿,前来贺寿的宾客个个非富即贵,身份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不想着利用这等好机会给自家东西打响名气,反而个个恃才傲物,倒是横起来了,信不信我去街上喊一嗓子,多的是人挤破头来抢着白给”
“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造办处的大匠都没这么傲,他们以为他们是谁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就那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拿出来吹,怎地,是我靖宁侯府不配了侯爵都看不上,是不是想给皇家做工啊可皇家看不上他们啊”
虞翠小嘴叭叭叭一通输出,无差别群体炮轰,尤荣家的她们几个的脸色变来变去,感觉虞翠是在指桑骂槐,可她们又不能回嘴,最后憋到脸都发青。
“哦呀,我说得难道不对吗”虞翠用手支着下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是自个儿的钱花起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