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瓦剌, 好一个兀良哈,是朕轻瞧了这两蕞尔, 可真是送了朕一份大礼啊”
金銮殿上, 天子高坐明堂,十二冕旒之后,是一双幽深如古潭的黑眸。珠玉挡去了帝王的一半面容, 却遮不住帝王强忍的冲天怒火, 文武百官尽皆垂眉低首,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无声。
没了鞑靼,吐谷浑不堪一击,对于大晟的军队来说那就是白捡的战功,于是数月前为了给自家人争取到随军出征的名额,那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簪缨世族是为了增添底蕴,让自家人的仕途可以更加坦荡。勋贵宗室则是为了谋求更长远的富贵,不敢奢望世袭罔替之爵,可有了军功往后在朝廷里谋职就会顺利很多,不会让富贵戛然而止。寒门出身的文臣武将更是鸡血,为了亲属门生故旧,拳打世家,脚踢勋贵,争取到了最多的随军名额。
可以说,跟玄策铁骑一起返回西北的,都是三大派系培养出来的新生力量,是未来各派的领军人物,损一个都是不可承受之重。一开始传来的都是得胜的捷报,玉京这里都做好了大军回朝的庆祝准备, 只待最后彻底平了吐谷浑王都,和鞑靼王庭一样破灭,如此漠北就可尽归大晟国土,西北也将不必再受战乱之苦。
十日前的战报还是天策铁骑和玄策铁骑在骠骑将军姜临渊的带领下击破吐谷浑王都,斩杀吐谷浑王,吐谷浑剩下的军队和鞑靼残部带着吐谷浑小王子一路西逃,郁景大将军当机立断,让姜临渊率一万五千骑兵追击,务必要斩草除根。
明明是必胜之局,所以郁景才会让那一帮子来西北镀金的贵客们跟着骑兵去刷军功,可万万没想到一向安分的瓦剌和兀良哈暴起偷袭,与鞑靼吐谷浑里应外合,四军围陷大晟骑兵,等郁景知道消息的时候,那一万五千骑兵早就生死不知,去向不明了
大晟西北之地外其实也细分了漠南,漠北,漠西这三大地域,漠南和大晟接壤,和大晟有茶马互市,百年通婚下来,游牧都变成了半游牧,大晟两万骑兵之中有近五千人有漠南那几个游牧民族的血统,但砍起鞑靼吐谷浑来比纯血大晟人都狠,一颗红心向大晟。
漠北就是鞑靼和吐谷浑,他们一开始是抢漠南,后面不满足于贫瘠的漠南,就把屠刀伸向了大晟的西北边塞。差不多打了二十年的仗大晟才碾死这俩,胜利就在眼前,漠西的瓦剌和兀良哈却在最后一刻蹦了出来,打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金銮殿上针落可闻,知天命的承德帝两鬓微霜,眉心不蹙时都能看到隐约的川字纹,更别提现在怒火满腔,不知道时候什么就彻底炸了,满朝文武谁都不敢在此时当出头的鸟,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绝不当被炸的第一个勇士
“怎么都不说话朕记得当时为了争一个随军名额,大殿柱子上刻着的五爪金龙都差点儿没让你们砸下一个角来,御前侍卫都没能分开你们,怎地今天就全哑巴了难不成是要让朕手把手地教你们怎么当臣子吗那这把龙椅谁想坐啊朕也学一次尧舜,贤者居上,来来来,朕让给你们,快上来坐啊”
承德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不年轻了,病痛多年,让他过早的衰老了下去,可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无双。
凤眼狭长,渊渟岳峙,大晟第五位皇帝,承平启德,是为承德。
百官惶恐,却心有灵犀地同时跪地,口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整齐划一到仿佛事先已经排练了几百遍,放眼望去一时都分不清谁是谁,让承德帝本来随便想点一个人出来的计划中道崩了殂。
“”
哪个皇帝会闲到没事记大臣们朝会上的站位都是统一的绯袍,又都跪着,连胸口处绣着的图案都看不到,让他叫谁
但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颜色,紫金曳地,牡丹国色。
“安城啊,你说怎么办吧,朕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不幸被点到的安城公主心里发苦,她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自然有上朝议政之权,可她几乎从不使用这项权利,除非承德帝亲自下谕召见,她才会参加那么一次朝会,其余时候她来都不想来。
这次也是因为太过忧心郁景,才会在没承德帝口谕之下就来了朝会,那是大晟近乎全部的骑兵,还有那些在多方博弈之下选出的才俊菁英,如果真的全部失陷,西北的战火将会再度点燃,甚至因为失了骑兵守护,打下的鞑靼和吐谷浑的地盘都会再度被抢回去,因为大晟守不住了。
瓦剌和兀良哈无耻之尤,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摘大晟的桃子,承德承德,不是只用一个仁德就能概括的,德字前面的字多了去了,就比如武德。真当承德帝是主和派的懦弱皇帝的话,鞑靼和吐谷浑就是最好的回答,瓦剌和兀良哈是怎么敢的啊
国库空的能跑马,那是因为即使西北战事打了二十年,大晟百姓的赋税也没上调过一分,国泰承德帝不敢认做到,但民安他做的比谁都好。真惹怒了大晟,全民征兵,全国征税,再现当年太祖皇帝的十万骑兵绝对不是问题,不踏平了瓦剌兀良哈,难消承德帝心头之恨
如果他再年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