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是个忙乱月, 西府顾延祥的妾生子满月,中秋庆贺, 徐首辅致仕, 邓公成为首辅,顾尔雅出嫁,其他几位姑娘的走六礼, 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顾大爷好不容易从大西北回了家,顾四爷却又要外放了, 顾家替他谋了一个富庶县的知县职缺, 不日就要上任, 邓氏也会跟着去, 顾老夫人喜悦的泪水还没收回去, 就又要流离别的伤感泪了, 悲喜交加之下, 病床上了。
“连翘,待会儿姑娘去探望老太太的时候,你把那匣子血燕和白花胶一起带上,以示心意。给四奶奶的礼物准备好了把单子给我看看,大老爷不是爱集墨嘛, 秦大掌柜中秋的时候送了两锭双狮绣球纹单面漱金墨给姑娘,你拿一锭出来,顺便给清静院送去。”
虞翠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写礼单, 中秋刚过去不久, 重阳节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又是一波送礼高峰期,虽有旧例可循, 但你不得来点新意不然拿什么让人家记得你,每次送礼都得头秃一回。
顾家四房,明面上没有正式分家,但孙辈的都谈婚论嫁,曾孙一辈都快出来了,与各家走礼时各房也会以各房自个儿的名义送,毕竟每房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顾家不可能把四房全部的交际包圆。
重阳登高,镇南侯府的谢宁小姐给顾照思发来了请帖,地点安排在镇南侯府京郊的温泉庄子,要住一晚的那种,让有些社恐的顾照思很是纠结。
不像秀成郡主给顾家所有姑娘都发了请柬,谢宁只单独请了顾照思,没个好姐妹相陪,又要在陌生的地方住一晚,实在是害怕,可要是拒绝又不敢。
那可是炙手可热的镇南侯府,承德帝的心腹重臣,谢宁是镇南侯最疼爱的小女儿,是贵女中的贵女,她的主动邀请,要是拒绝了,相当于贵女圈对顾照思关上了大门。不过虞翠会跟着她一起去,心里顿时就踏实了,收下请柬,答应了谢宁的邀请。
连翘“嗯”了一声,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牌子,去库房取东西得有凭证,艾叶看守库房很尽职,没有牌子,连虞翠都不许进去。
“对了,忘记跟你说一件事,芙蓉和碧桃已经养好了伤,都回了主子跟前伺候,你以后小心着些。”连翘叮嘱她,“你以前就跟芙蓉有过节,如今又添了一个碧桃,你那两个窝心脚当时是踢爽了,以后可有得你受,那俩的心眼儿比茯苓还要小好几倍。”
虞翠停了笔,揉了揉写的酸痛的手腕,“所以这不凡是去永春院和清静院的事儿都托给你了嘛,我倒不是怕她们两个使手段,我只是懒得和她们勾心斗角。斗输了丢脸,斗赢了也没意思,还耽误我赚钱,我可是日入三十两的富婆,跟她们这种日入几十个铜子的人较劲跌份儿”
连翘死鱼眼,右手一伸,“跑腿费,加班费,勾心斗角费,一共二两七钱三百五十五文,承蒙惠顾,下次再来。”
“给你三两,要求她俩是怎么茶的,你给我加倍茶回去,绿茶还需绿茶治。”
经过她的多年熏陶,绿茶,白莲,圣母这些词的拟人形容听竹院皆知,连翘能理解她的意思。
“你要是再加二两,我还能让她俩狗咬狗一嘴毛。”
“成交”
清净院。
屋内砸了一地的花瓶碟盏,韩氏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怒火中烧,身边伺候的丫鬟噤若寒蝉,缩在一旁瑟瑟发抖,怂成了鹌鹑。
顾淑言绕过一地的碎片,走到了自己亲娘跟前,半蹲着身子,抚着韩氏的脊背给她顺气,柔声宽慰道:“娘你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那祝氏就算再怎么笼络住爹爹的心,也改变不了她贱妾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娘你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一个贱妾,说发卖就发卖了,哪儿值当的娘你这般生气,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咱们别给她眼神。”
顾大爷回来还没有半个月,本来对祝姨娘差点儿连累到他那件事是非常有意见的,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祠堂认错。三天水米未进,顾老太爷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更别提一向偏心大儿子的顾老夫人了,从祠堂出来后立马就“心肝肉”的叫上了,母子俩抱头痛哭,感天动地母子情。
对韩氏也是极尽温柔,任凭韩氏捶打他发泄,最后来个极具男友力的拥抱,韩氏当时就腿软了,最后再被顾大爷的甜言蜜语一哄,是陷入爱情的恋爱脑小老姐阿姐姨一枚吖
可惜还没等夫妻温存几日,祝姨娘用一首小诗就勾起了顾大爷和她之间的美好回忆,再半夜抚琴,绿酒一杯歌一遍,回府的第十二天,顾大爷就又拜倒在了祝姨娘的石榴裙下,韩氏的心碎成了一百零八瓣。
听着贴心小棉袄的安慰,韩氏缓缓落下两行清泪,哽咽说道:“娘就是受不了这委屈一个下贱的瘦马,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弄过,偏老爷把她当个宝。生了两个孩子不说,还给她改身份,以贵代贱,生怕我欺负了她们娘三个。结果呢那贱人差点儿害了整个顾家,可写个诗,唱首曲儿,老爷就又原谅她了,我这个正室的脸往哪儿放他对我说的那些承诺,难道都是假的吗”
顾淑言在韩氏看不见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