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除了顾照思的乔迁新居之喜, 半夏的出嫁和顾芷汐的生辰小宴外就没有什么可值得说道的大事了,顾芷汐如愿得了大衣架,开心允诺等顾照思生辰, 她送一件绣屏。但进了十二月,也就是临近过年的腊月,整个顾家都热闹了起来, 不单是因为过年的喜庆, 咳要过年了, 该收租了。
庄头, 掌柜, 管事,都带着大把的车马“轱辘轱辘”进了沧州城,凡是大户人家, 腊月里门就没关上过,一车车的粮油米面,菜蔬茶果, 还有山珍海货, 牲畜布匹流水般送进了府邸。账房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响,账册哗啦啦的翻阅, 库房一日日的满过一日,丰衣足食, 盛世安乐。
前院一处偏厅内, 虞翠翻着账册,手拿炭笔, 迅速算着什么。厅下坐着的掌柜和庄头们略有些不安的喝着小丫鬟端上的茶水,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也只有房妈妈的丈夫于大有老实在在, 还很有心情的和大儿子于峰品尝着沧州城的特色点心果子。
原以为还有再见的机会,却没想到夫人竟是油尽灯枯,他那婆娘得知夫人去了的消息时差点儿没哭瞎眼,恨她人老眼花,竟不知夫人病重至此,结果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于是这次来沧州城交租,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如今应该正在后院陪着小主子呢。
唉,夫人和老爷明明好好的一对璧人,长子聪明,女儿伶俐,好好的一家四口,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门就只剩下了小主人一个,世事无常啊。
虞翠翻着送上来的账册,连翘在旁边打下手,眉头越皱越紧,怒气值蓄力中。
“五间门丝绸铺子,两间门布庄,一间门染坊,一间门绣坊,账上算出来纯利有五千两银子,报上来却只有三千四百两。”
“三个粮食铺子,一间门茶楼,一间门酒楼,一个书铺,账上两千二百两,报上来两千两一百九十四两。”
“一个金楼,一个银楼,一个典当行,一个洋货行,账上八千,报上来四千三百两。”
“两个庄子,一个桑园,一个山头,一千四百六十七两。”
“五个庄子,两个茶园,三个山头,四千八百九十二两。”
虞翠一个个报出了掌柜和庄头们报上来的进孝单子,她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就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出了这些人送来的利润银子数目,却更让人心神不定,心里有鬼者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以为夫人去了,只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想到却来了个厉害的丫鬟,他们已经尽力把账做乱做平了,可为什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是算盘成精了吗
每个铺子都有掌柜,但他们不可能齐刷刷一起来沧州城进孝,就选了三个掌柜作为代表,分别是洋货行的孙掌柜,酒楼的马掌柜,布庄的单掌柜,两个庄头就是于大有和冯庄头,也是代表所有庄头来的。
孙掌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仍是一派淡定,朝虞翠不甚恭敬地拱了拱手,就为自己叫起屈来。
“豆蔻姑娘你可不能光看账面,除了银子,我们几个也都备了年货孝敬。而且就这么半天时间门,豆蔻姑娘你就把这一年的账给算出来了,不觉得太过儿戏了吗店里的账房先生可都是老把式了,断无可能算出来的账和豆蔻姑娘你相差如此悬殊。”
虞翠冷笑了一声,正面刚了回去。
“确实,半天时间门是有些短,我可能出错算漏几处,但你们的账本有问题却不容置疑。”她语气铿锵,斩钉截铁,“上等的素色杭绸,一匹卖价也才不过二两几钱银子,你进价就敢给我写二两八钱,然后恬不知耻的写赔价一两二钱。你当我深处内宅就不知外面物价几何了吗河间门府身处中原腹地,绸缎价格确实比江南要贵上几分,但也没超过三两银子,江南丝绸之乡,杭绸必定只贱而不会更贵,你进价写二两八,当主家是晋惠帝何不食肉糜吗”
“假账都能做这么烂,怪不得这些年翻来覆去每年就那么几两银子,夫人在时只敢贪五分之一,换了姑娘,第一年就敢贪一半,那第二年只怕会说幸不辱命没赔本,第三年是不是倒过来要姑娘赔你们钱啊”
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准备火力全开怼死这些臭不要脸的人的时候,桌子当场裂成了两半,账本散了一地。
虞翠:“”qaq
偏厅众人:“”
“看见了吗再有欺瞒,这就是下场”
连翘挺身而出,义正言辞,一脸“不服来战”的挑衅。
众人:感觉肋骨已经断了。
布庄的单掌柜本来就心虚有鬼,又被虞翠徒手劈断桌子的动作“恐吓”,当即心理防线一泻千里,崩溃痛哭,大喊道:“我全招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求你离我远一点儿,你不要过来啊”
虞翠:“”
她明明想以理服人的,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以武服人算了,反正结果一样就行,过程嗯不重要。
孙掌柜瘫软了身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的可以跟义庄的那些尸体媲美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被送官了,可他还是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