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一家住的院子比虞翠和虞美人的院子还要小近一半,正面三间房,两侧一边修了厨房和柴房,一边修了杂物间,让这个本就小的院子更小了,王贵家的还见缝插针种了几垄韭菜葱蒜,吃的时候一掐,新鲜还不要钱。
后巷的房子除了管事级别的能一家子住到一个小院,其他的基本都是好几户人家一起住在四合院,那天天叫一个热闹,真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一天。王贵出头晚,这间小院还是他花钱走了大管事的门路,好不容易空出一个小院,被他抢到了。小院刚开始非常破,黄泥墙都塌了一半,屋顶还会漏水,都是夫妻俩辛苦修补好的,才有了如今干净整洁的小院。
夫妻俩的长子王斌还在学堂,晚上才会回来,中午就在学堂那边吃,省得一天跑两趟,节省出来的时间还能再多做一篇文章。本来王斌也是要回来的,但今天偏偏学堂有小考,时间紧张,没办法,于是午间饭桌上只有虞翠他们四个人。没有什么珍贵的食材,但贵在心意,鸡鸭鱼肉俱全,王贵家的还特意炸了小银鱼和蘑菇,满到快溢出来。
“你爱吃干炸蘑菇,我给你做了一盆,晚上当零嘴儿吃”王贵家的一边给虞翠夹了一个大鸡腿,一边又和她说起了在她去了金田寺守灵期间薛家发生的事情。
“二夫人向来是个刻薄不容人的,我和你贵叔从金田寺回来的时候”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她一直瞒着有什么意义想看虞翠亲眼看到和母亲住的小院已经不存在了那一刻的哭脸吗她又不是二夫人,她心疼虞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这种看笑话的坏心思。
虞翠有些疑惑,但仍是笑着问道:“莫不是二夫人去老夫人那里告状成功了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干过的事可比这过分多了,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干娘你有什么事儿直接说,我是那种受了打击就一蹶不振的那种人吗直接说吧。”
王贵家的眼一闭,心一狠,“虞娘子的院子,拆了。”
“啪”
是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二夫人说死过人的院子不吉利,第二天就让人去拆了,我和你贵叔都不在,老夫人也没有拦,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一片断壁残垣,二夫人还说要推平了盖凉亭,让倒夜香的也能有个歇脚的地方,还说什么生前千人骑万人压,死后被千人踩万人踏才对的污糟话,哪里有半分像富贵人家家里养出的大小姐,倒像楼子里丧天良的老鸨子。
良久虞翠才听到自己干涸的声音:“知道了。”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呢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那什么时候能轮到冯妙娥呢她恶事做尽,报应又在哪里呢
回到薛家的时候虞翠没听王贵家的话先去薛老夫人那里谢恩,而是先去了她和虞美人了住了这么多年的小院,片瓦不存,那一片茉莉花也被铲了个干净,再无昔日半分痕迹。
她闭上了眼,默默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有什么可哭的呢是她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珍视的一切,弱小就是原罪。
王贵家的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胸腔酸涩,她和当家的能帮着料理完虞美人的后事那是因为老夫人亲自发的话,二夫人不能拦,否则哪怕他们俩再不忍也不能去帮虞翠,他们是不怀好意的缺德干亲,而不是可为虞翠依靠的老实干亲。
“干娘,去荣华堂向老夫人谢恩吧,我娘的事多亏了老夫人帮衬。”
恩是恩,仇是仇,恩不抵过,她分得清。别让她抓到机会,她会捅刀捅得比谁都狠。
荣华堂居室内,薛老夫人斜倚在石青金线蟒引枕上,小丫鬟拿着美人锤轻轻敲着她的腿,镏金鹤擎博山炉里燃着沉水香,清雅悠长。
常嬷嬷挑起珠帘走了进来,摆摆手让小丫鬟退下,自己接过了美人锤给薛老夫人敲了起来。
薛老夫人眼皮子都没睁开,享受着常嬷嬷的服侍,半晌后才开了口:“说吧。”
“是王贵家的,带着虞翠来了荣华堂,说要给您磕头请安。”常嬷嬷表情不变,“来之前听说先去了虞娘子的院子,在那里站了许久。”
薛老夫人终于睁开了眼,挥手示意常嬷嬷停下,良久才听到一声叹息。
“让她们进来吧。”
虞翠和王贵家的听到里面人的传唤才敢进了荣华堂,雕梁画栋,气派富丽,虞翠眼观眼鼻观鼻,不想惹出麻烦来。
在她有数的几次进出荣华堂里,被她撒泼撒出的火力波及到的荣华堂小姐丫鬟们几乎可以说是无一幸免,也就是老好人的常嬷嬷片叶不沾身,薛老夫人都在虞翠的扫射范围之内,她还有个外号,叫“疯狗”,四小姐取,五小姐发扬光大。
但不想来什么偏就来什么,她和薛静婉这位五小姐冤家聚首,狭路相逢。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哪怕薛静婉从小被薛老夫人教养,仍越来越像二夫人,不仅是长相上的相像,性格也逐渐像二夫人发展,尤其是经过薛长恩那一闹,更是让母女俩的感情突飞猛进,一日间有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