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之珩看着露露,脸上慢慢显现出一种疯狂的执拗,他慢慢地走向前,眼中燃烧着强烈的恨意,说道“当初就应该把你淹死在水池里。”
“你说什么”
摒除全部恶意的露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调,让她的心中下意识地涌起一丝深深的厌恶与憎恨。
沈之珩看着她冷若冰霜的面孔有所松懈,眼眸暗了暗,又往前走了一步,模仿着那尖利而夹带着疯狂的呓语“你们这个丑东西,根本不配生活在世界上,七岁的时候,你就掐死了你养的小狗,只是因为它对你喊了一声,你就是天生的杀人犯,跟你的爹一样,是天生的贱种”
“不”露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额头上暴起一络络青筋,她古井无波的情绪完全被沈之珩的话语击溃,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摇着头辩驳,“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那只狗,那只狗咬我,我对它那么好,为了养它,我被阿爹打了好几次,可是它竟然咬我,狗是养不熟,狗是养不熟的”
“我早就后悔生下你们,你们两个身上都流着那狗东西的血,真脏啊。”
沈之珩的口中竟然出现了露露母亲的,青年俊美深邃的面容与一张扭曲狰狞的女人面孔逐渐交叠在一起。
露露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双眼瞪大望着白雾中的沈之珩,恍恍惚惚中,她能看见昔日母亲对自己的打骂与训斥。
无数恶心的话语从母亲的嘴里涌出,有时候露露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陌生女人所生的。
“你这个恶心的杂种,不要碰我”
“我早该掐死你,早该掐死你,滚开,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这个贱人”
“你们两个都是肮脏的玩意,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生下来的,我根本不存在,我根本不存在”
被锁链囚禁的女人冲着两个不足五六岁的孩子嘶吼,凌乱发丝之下,是一双浸满恨意的血红双眸,那是他们对母亲仅有的几段记忆。
有时候娘亲情绪稳定一些,也会对他们说上几句话,可是在下一秒,巴掌就会扇到他们丑陋的脸蛋上,女人疯狂地尖叫着,她怎么会生了两个丑东西。
被荷花仙姑削去的恶念卷土重来,想一团炙热的岩浆翻滚在露露冰冷的心脏之内,她捂住自己的脑袋,双膝跪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忍不住痛苦地哀嚎“滚开,滚开,你走开,为什么你死了还不放过我。”
她的嘶吼逐渐平息,变成了呢喃的低语“妈妈,妈妈,为什么你不能对我好一点,我也记得你的好,你会给我唱歌,你还会教我识字”
露露冰冷的脸庞融化了,露出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
沈之珩看着她逐渐恢复了神智,暗暗松了一口气。
由目前的状况看,荷花仙姑应该是以人类的恶念为食的邪祟,只要沈之珩激起露露心中的恶念,那么就可以暂时摆脱荷花仙姑的控制。
而他们的娘亲,一直是两兄妹的心病。
利用恶毒的语言激起她对母亲的憎恨,恨极之下,则会唤醒露露心中对亲情的依恋。
心中爱恨交织,荷花仙姑一时也无法影响她。
“露露,你救救你的哥哥吧。”沈之珩瞄了一眼荷花池中的端端和小和尚,他们二人还在奋力地挣扎。
露露茫然起抬起眼,眼里还有着泪光,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娘亲的出现只是一个幻觉,当看清沈之珩的面容时,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说道“道长,你怎么来了”
沈之珩闪了闪眼眸,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露露浑身一颤,终于明白过来此时的境况,她想要挥舞手中的荷花,可是那荷花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只血淋淋的断臂。
“啊”
露露叫喊了一声,连忙丢开了手中的残肢,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恍然若梦,停滞了片刻,她突然见到还在挣扎的哥哥。
她跑到湖岸边,见到面目全非的胞兄,眼泪簌簌落下,喊道“哥哥,哥哥,我在这里,你拉着露露的手。”
端端想要伸出他畸形颀长的虫肢,可是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正在接近,平静的血池此时此刻渐渐冒起大小不一的气泡,像是整个血池都在沸腾一般。
整个狭窄的洞穴都在微微震动。
畸形的脸上遍布着无数双细小的复眼,端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说道“妹妹,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要自责”
他的声音已然变成暗哑嘶哑,粗粝得几乎分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露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哥哥,爹,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不关你的事”
端端用尽最后一丝人类的理智,说道“我全都知道,你杀了爹之后,你就晕过去了,是我,是我让蜘魃吃了他的尸体,还洗干净了血渍,这样的罪孽,我们兄妹二人一起承担。”
露露已然泣不成声,说道“哥哥,露露对不起,露露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