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 老师还未踏出讲台,班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谢征埋头收拾好书本,趁着嘈杂, 一声不响地背着包走出教室。
离校门口不远时, 忽然听见遥遥的有谁在喊他的名字,谢征驻足转头, 瞧见放开与同学勾肩搭背的江涛朝这边跑来, 他怀里抱着个篮球,看样子正要趁晚饭间去浪会儿。
两人间有段距离,江涛百米冲刺来,气喘吁吁地一时说不出话。
谢征问:“有事?”
“呃, ”江涛挠了挠脸, 有些尴尬地说, “不, 也没啥,就是看到你招呼一句呗。”
他目光落在谢征背后的书包上,又瞥了眼校门:“我听我爸说你今晚不来补课?这就回家啦?”
自升入高三以来, 学业加重,江涛自己仿佛也有了些紧迫意识,主动提出将晚自习时间也加入豪华补习套餐, 一来二去的, 彼此间熟悉不少。
于是谢征想了想,与他稍微解释了句:“有事。”
顿了顿又道:“作业有什么不懂的, 题目记下来,明天我跟你讲。”
“行行行,不愧是大学霸,一天到晚就晓得作业。”江涛悻悻咕哝, “算了,哪天你要跟我谈球才该怀疑脑壳烧坏了呢……那明天见哈!”
他虽不知道谢征有什么事,但私人的分寸还是有的,没有多问,挥挥手,百米冲刺回朋友身旁。
谢征也举起手朝他晃了晃:“嗯,明天见。”
插回兜里,却一瞬出神。
明天……吗。
沿着长街往家里走,分明是每天上学路上见惯了的景色,可莫名觉得有股久违的陌生。
等到了楼道玄关,取出钥匙“咔哒”一声落下时,他甚至奇异地紧张起来。
推开门,还未见到人影,就传来女性柔和的嗓音。
“小征回来了?”
谢征关好门,看见对面桌旁,秦颂梨和谢运一大一小地坐在那儿,朝他齐齐微笑。
“哥哥!”谢运叫了句,秦颂梨正给她扎着辫子,她不好乱动,眼睛眨啊眨的,“我打算给爸爸买束花,你说哪种好?”
谢征愣了一下:“以前不都是买雏菊?”
谢故醒生前很偏爱这种花,所以每回去看他时,他们都会抱一大捧小雏菊。
金灿灿的花蕊与雪白娇嫩的花瓣交相辉映,格外鲜妍且富于生气。
“那是妈妈送的,我要送个不一样的。”谢运说,“用我暑假里给书店打工挣的钱,是我的第一份工资!”
秦颂梨失笑:“你有这份心,他收到什么都会很高兴的。”
她将雏菊发卡别在谢运耳后,又仔细地理了理碎发:“小征去把校服换了,妈妈也给你弄一下头发,一会儿就出发。”
谢运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少女正值抽条的青涩年纪,难得穿上的白裙子衬得她清灵似菡萏。她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像在开花。
秦颂梨扶住她的肩夸奖:“小运真好看。”
“嘿嘿。”谢运羞涩地笑了笑,望向谢征问,“哥哥觉得怎么样?”
“……”
母女俩挨在一起,梳妆亭亭,眉眼宁和。
“哥哥?”
“小征?发什么呆呢。”
谢征回过神来,瞧见这静谧温馨的一幕,已然忘却方才在想什么:“……没什么。”
“很好看,小运平常该多穿点裙子。”
他对谢运一笑,称赞虽然简单,却令谢运十分开心。
“哥哥快去吧,待会儿我们去花店给爸爸挑花。”
谢征点点头,走向自己的卧室。
今天是谢故醒的忌日,衣物是他们前些日子一起逛街时新买的。
平时他们都节俭惯了,对这方面也无何挑剔的,唯独每回前去祭拜谢故醒时会好好打扮一番,叫他能看见一家人最好的面貌。
收拾妥当以后,谢征和谢运跟着秦颂梨叫了车,一小时后准时抵达墓园。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黄昏笼罩了整片天地,云彩烧得赤红。
早在路途中,三人就在花店里买好了花,谢运纠结来去,选了天堂鸟外加一蓬满天星。妹妹以身作则,谢征自然不堪示弱,也抱了一束百合。
外加惯例的小雏菊,将谢故醒的墓碑前装点得热热闹闹。
上完香后,秦颂梨一边擦着墓碑和遗照,一边低声说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她难得这么多话,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不放过,说着说着甚至笑了出来,眉眼柔和,多年过去,已不见多少伤感,只是絮絮倾诉着。
谢征和谢运知趣地走远了些。
谢运踩上路边的水泥矮台,看着秦颂梨的背影,片刻又踮脚去张望隔壁的废弃公园,忽然说:“哥哥,你知道为什么爸爸喜欢雏菊花吗?”
“小心点,别摔着。”谢征说,“不知道。”
“我也是今天才听妈妈提起。其实呀……”谢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