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傅偏楼一怔,诧异地说:【为什么?你不信我会没事?】
谢征摇摇头:【别忘了,我炼化过幽冥石。】
他垂下眼睫,右手探出,当众碰了碰身边一道魂影的肩。
手指虽仍穿过,却仿佛受到什么阻碍,有些滞涩。
陈不追修行八卦之道,对此一点就通:
【魂魄阴气重,活人则为阳气。我们在恶鬼像眼里想来十分晃眼,谢大哥则不同。他……因幽冥石之故,在被此处同化。】
他凝神观气,抿了抿唇:【阳气减淡了许多……没工夫磋磨了,得尽快动身才行。】
【嗯。】施施然收手回袖,谢征道,【我不易被发觉异样,恶鬼像许会大意几分,更好得手。再者,倘有不测,神念也堪抵挡一一。最为适宜。】
【就这么定下吧。】
傅偏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欲言又止,到底避过脸去,什么都没说。
详尽议过后,谢征将化业摘下,藏进袖中,随即低头混迹在浑浑噩噩的魂影之中,一面注意着不与他们相撞,一面顺势朝青铜门走去。
不多时,他便站到门下。
仅仅相距几步,却无法瞧清对面,门后围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犹如择人而噬的深渊。
双手抄起,右手紧紧握住化业,神念绷紧。
前头的魂影没过黑暗,谢征踏前一步,走入门下,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像是有束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落在他身上时,转瞬凝固。
嘶哑的声音突兀炸响,较先前听到的更要凄厉几分:
“重……重!重!不过!不可过!不可过!”
咆哮之后,谢征不动声色地抬眼,一只皮肉铁青、面容可怖的恶鬼睁着蓝焰缭绕的眼睛朝他扑来。
血盆大口就在面前,带起剧烈劲风,许是打算衔住他的缘故,虎头铡并未动作。
距离如此之近,谢征能闻见浓郁的腥锈气味,锋利得他心头一凛,神色稍沉。
剑已是极其锋利之器,修行以来,他也曾见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剑道。
可无律也好、当年的宣云平也罢,乃至沈应看那斩断仙器的一剑,都不曾予他这般感觉——
仿佛世间万物都如鸿羽,在这股锋利前不是一合之敌。
那绝非什么器物,而是更趋近于不可违逆的法则,只要碰到,连肉身于魂魄都会一并砍裂。
屏息凝神,谢征没有躲闪,等了一息、两息……直至身躯与恶鬼的间隙几近于无,陡然发难!
借力一踩,沿着探长的颈项飘身而上,高立门巅。
发冠蹭过虎头铡,倏忽而断,乌发披散半身,持剑旋身一划,就如天边挂起满月,引得无数魂影抬头望来。
清凌凌的剑光下,是狠准的四剑。
没有半分多余,顷刻,迎着门上巡视者与身后追击者,险之又险、却避无可避地刺进眼窝,灵流疯狂窜入,搅散了其中灵神。
两只恶鬼僵直在原地,不过数息,眼眶中蓝焰再度点燃,怒不可遏地发出尖鸣。
但数息已足够许多变故。
谢征道:“走!”
话音未落,一记枪影斜斜飞来,虎口夺食,将他朝门里送去。
与此同时,几道几不可见的影子从临近的四方飞掠至前,鱼贯而入。
穿过青铜门,却不见任何景致,迎面宛如撞进一团黏稠黑雾中,辨不清方向。
直到此刻,谢征才得到喘息的空闲,回过神来,只觉整条右臂麻木到失去知觉,另一只手撑住,化业才不至于脱落。
丹田也被抽空大半,好在天问枪是受傅偏楼的灵力催动,飞速朝前,疾风将他失去捆缚的长发吹得猎猎。
耳后传来恶鬼的怒号,忽远忽近,谢征向两边打量,不觉蹙眉。
轮回池里,怎会是这么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血线,金芒像是被黑雾吞噬了般,浅淡至无。
朝前飘去——也就是说,同行者一个不落地都在前面,多少让他松下口气。
这口气并没有松多久,谢征再次抬眼,却清晰地看见前方飘着一道人影,不由瞳眸微缩。
那人离他不远,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那张脸是再熟悉不过的昳丽如画,神色却是极为陌生的怨怒阴森。
双眸湛蓝,满溢邪诡之气。
——魔?
谢征脸色微变,很快发觉,对方穿着与傅偏楼不同,也不似有实体,始终飘在他的前边。
“任务者……”
与他对上视线,魔露出一个颇为扭曲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存在,“都是因你,这辈子的他才会这般难缠……”
指尖轻点,周遭黑雾一拥而上,有如实质般裹挟住谢征。
他眼前一暗,识海剧烈翻滚起来,刺痛的嗡鸣之后,是短暂的寂静。
如同从前每一回心魔发作、又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