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卖铺买了瓶矿泉水。
公园占地不大,杂草丛生,里头有些久未打理的老器材,一碰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动。
谢征轻车熟路地走进去,三两下爬上一架横杠,坐在上头朝远处眺望。
日光正好,穿过一旁两株高大的白桦树,叶影零零碎碎地洒在衣领上。
暖柔柔的微风拂过发梢,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眼神幽深,带着些许怀念之色。
“一点都没变啊。”他喃喃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周围的店铺倒是和印象中截然不同,换了好几茬。
傅偏楼怕那横杠不够结实,倒没跟着一道上去,站在底下以防不测。
亏得他身量不矮,循着目光望去,也能看清对方所见的景象。
公园四周着实荒芜,建筑都没几栋,视野十分开阔。
唯独谢征瞧着的那处,有一座连绵的平房,前头则圈出了一大片空地,像是庭院,却又有不少差别。
以他的目力,透过树木花草,能看到院子被割成方正的许多块,每一块中都矗立着一块石碑。
挤挤挨挨排在一起,有点像
心中悚然一惊,傅偏楼低声道“谢征,那里是”
他抬眼去看对方的神情,谢征也正低眉,平静地与他对视。
接着,从校服口袋中取出折叠起来的素描纸和一支铅笔,说“你站着别动。”
傅偏楼迷惑地仰着脸。
“用不着范晰,你就好。”谢征眯了眯眼,改口,“不,你更好。”
傅偏楼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画我吗”
“美术作业,”他询问的时候,谢征已经动笔了,“老师说,明天交给她。”
“我不太会画画,应该不会很好看。”
笔头抵住下颌,少年像是有些困扰,漆黑眼眸中落入细碎的光斑,瞳仁清透,映出眼前之人的倒影,“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吗”
傅偏楼在心中发出一道微弱呻吟。
谁拒绝得了
一席雪白锦衣的青年公子,轻轻倚着横杠,抬眸望向这边。
神色是不加掩饰的予取予求。
这令谢征不由自主地记起早晨初遇的那一幕。
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古装青年,色如晓月,神若秋水,相貌难以言喻的昳丽,堪称生平所见之最。
手中一杆飒飒银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满月,抵在喉口。
随即睁开眼眸,一边漆黑、一边苍蓝,衬得他更不似真人。
范晰平时喜欢看小说,什么稀奇古怪的都吃得下,两人相处时,常常吐槽里头的各种情节。
谢征听他说过,自古以来,妖魔鬼怪都爱化身成俊男美女,光凭外表,就勾引得凡人神魂颠倒、丢了性命。
故而那一刻,谢征当真以为,是索命的厉鬼找上门来了。
草草勾勒,不论怎么涂抹改动,都描摹不出对方的半分风姿。
谢征停下笔尖,照着看了两眼,被自己蠢到了。
他轻嗤一声,将画纸团吧团吧揣进兜里,从横杠上跳下来。
“不画了”傅偏楼朝他张开手,“什么样我看看。”
“不给。”
眉梢挑起,指尖一勾,那团纸就从少年口袋里滚出,凭空拽到手里。
谢征愣了愣,“你作弊。”
“不差这一回。”
傅偏楼哼笑一声,展平皱巴巴的素描纸。
本还以为是怎样难以入目的画面,却见上边只画了一双眼睛。
形如杏子,清澈如鉴,虽说线条有些粗糙,但不难看出一笔一划的慎重与用心。
“不是挺好”他反复端详,小心将之折好,放进袖中,“既然你不要,我就收下了。”
“你真的是”
谢征不免愕然,说不出话来。
冷冷地看着人,耳根却窘迫地泛红。
他沉默地与傅偏楼对视片刻,扭过头,抄着兜慢吞吞往那片平房建筑走去。
“别不高兴啊,”傅偏楼怕真把他惹恼了,忙不迭地跟上,“很像我,不骗你。”
丢了怪可惜的,他摸摸袖子,怎么说也不肯还回去。
一桩小事,谢征也没有那般计较。
待走到平房前,他与门口的警卫说了两句话,又进屋挑了两束花,持着洁白的百合走出门,迎着傅偏楼隐隐忧虑的眼神,主动开口道“跟我来。”
他迈步走在方正地块中间的小路上,踩过杂草与尘土,最终停在一尊石碑前。
矮阶上已放着两束百合花,石碑也像刚刚打理过,擦拭得干干净净。
也因此,上边的黑白遗像格外清晰。
那是个即便微微笑着,眉眼也有几分冷然的男子,与谢征极其神似。
不消多说,傅偏楼也知道他是谁。
视线移至石碑上的那行字谢故醒之墓,未亡人秦颂梨携子谢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