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遍布宴会。
蔚凤被打断修炼, 下意识按傅偏楼的招呼屏息后,伏在亭子栏边朝下望去, 只见乌压压的一片, 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他心弦一颤,眼前忽然浮现一处与之极像的画面, 血流成河、群鸟哀鸣环绕,身临其境一般,啼叫在耳边戚戚不休。
傅偏楼也不曾想到它们真的说杀就杀, 半分预兆都无, 见状, 头脑空白一片,但很快就被身旁混乱的灵流唤回了神智。
转眸望去, 俊美少年双手紧扣凭栏,骨节泛白, 原先漆黑的双眸中竟有红焰翻腾,额头冷汗涔涔, 俨然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模样。
“蔚明光”他顿时厉喝, “醒醒,它们还有生息,没死, 是迷药”
因这一声, 蔚凤有了短暂的清醒,抬起头,面上却仍不受控制地露出痛苦之色。
傅偏楼扶住他颤抖的身体,急急问“你的情况太不对,究竟怎么了”
“我, ”蔚凤眼前纷乱一片,挣扎着咬牙,“我不知道”
那些是什么
也是他丢失的记忆吗
可为何,画面中的地方像极了问剑峰
他们尚且乱着,那厢,为数不多筑了基的妖兽不似小妖一般被药倒,意识到处境不妙,登时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逃走,被妖王的下属们团团围住,乱作一片。
妖族争斗,大多凭原形横冲直撞。其中有一熊妖,毛发坚韧,蛇妖的毒牙扎不进去,鸟妖的利爪也撕不开。
它直起身体,硕大黑影犹如一座小山,咆哮着撞飞扑来的敌人,一时间谁也挡不住它往外的脚步。
它的动静太大,威势凶猛,竟将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
还能动的妖兽不愿坐以待毙,跟在它身后,企图杀出重围。
座上,看到自己的下属纷纷不敌受伤,银鱼坐不住,一挥袖,涓涓溪流卷为水龙飞去,绳索般将黑熊手脚缠绕捆紧。
庞大躯体倏尔倒地,尘土飞扬,身后一群垂死挣扎的妖兽收不住势,接二连三地跟着栽倒。
“可恶可恨”黑熊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水龙,朝湖心的方向怒目而视,“好一个四大妖王好一出戏你们这样犯下杀孽,就不怕遭报应吗”
“此言差矣。”回答它的却是灰蛇,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臂,声音不疾不徐,顺着妖力震荡传遍整片龙谷,“妖族向来弱肉强食,又非道修,何须在意因果报偿如今道修行事越发无所顾忌,天道真要清算,也该先找他们才是。”
“群妖盛会全军覆没你们以为其它妖兽看不出端倪”
“那又何妨”灰蛇只笑,事成之后,他自会离开这里,另寻别处,哪管事后洪水滔天
香雾弥漫,妖兽不会内息,吸入太多,筑基修为也抵御不住,不屈的怒吼之后,渐渐再无声响,场内万籁俱寂。
见此情状,灰蛇站起身“诸位,也是时候将先前捉来的祭品一并呈上,开始血祭了。”
它们之所以会选择下迷药,而非一了百了的毒,是因血祭之阵需要的,乃活祭。
无论人妖,死后回归大道,血肉无主,随时日流逝,皆归尘土。
经年苦修出来的灵力自然也会消弭,即便妖族食人可汲取部分,但也仅是图一时之快,大半还会飘散于天地之间,终究不是正途。
相较而言,修士就有手段得多。炼器炼丹,能有效地保留下妖兽尸身的威力。
但这些,都远比不上血祭之阵。
血祭,正是杀生灵血肉以祭天地,模糊生死界限,在那一刹将还未反哺道统的灵力夺走,另作他用。
此乃欺骗天机之邪术,夺走的灵力无法久留,得在开阵后现杀现用,故而名“祭”。
但凡死在阵中的,皆为祭品。
血祭之阵一早就埋在地下,四妖共同催动妖力,让其缓缓浮上。
明媚的春光随之覆盖了一层阴影,说不出的鬼祟之气荡开,赤芒隐隐,在地表画出繁复纹路,扩展开来,包裹住整片龙谷。
傅偏楼按着浑身直冒虚汗、灵力紊乱的蔚凤,借老贝壳的幻象勉强藏身,为这邪异之况暗暗心惊。
他凝视着麒麟树下,始终没能窥见半分身影。目光接着移向湖心的四名大妖,蔚凤状态有异,看来硬拼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寄愿它们闹起来后,能落个两败俱伤。实在不行
垂下眼眸,傅偏楼又一次深深望向自己的左手。
像是察觉到他内心的松动般,那只手陡然抽动一下,复又归于平静。
“大王大事不好”一只鹧鸪扑腾着翅膀飞来,焦急地冲雪鹰道,“祭品祭品全不见了”
闻言,灰蛇看向木犀,还以为是它的手笔。下一刻,青玉就捂住胸口向这边游来,高呼道
“大王灰蛇大王蛇巢被”
“大王大王,不好了”
下属不断的禀报令四妖肃穆起神色,又惊又怒,意识到有什么不在掌控内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