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得不承认,会有这般谣言,谢征的放纵同样是缘由。
他似乎不介意自己被如何曲解,正巧借此推卸掉应酬的麻烦,是个一心只做必要之事的人。
故而,宣明聆不觉得他会无缘无故地要求同行。
“也罢。”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宣明聆首肯道,“你们要跟着,明早卯正,便到我这儿来吧。”
“荒原险象环生,万不可掉以轻心,你们皆无前去的经验,届时,切记不要离我周身。”
三人一齐点头“是。”
荒原,在傅偏楼的记忆中,那是一处极为灰暗荒芜的地方。唯一的色彩,就是夜晚高悬天边,似太阳一般的红月。
第一世被妖修抓去时,他曾躺在对方的巢穴里,被缚住手脚,通过数那轮月亮出现的次数,用以记录自己在此度过了多长时间。
逃出生天的那一日,他在荒原上跌跌撞撞,藏身在岩缝中、草丛里,躲过妖修的怒吼和搜查。
而今,他已大概明白了那个妖修是如何找到的他,又想用他做什么
白龙血脉乃上古大妖,招惹觊觎并不奇怪。青蟒说过,有宵小之辈偷走了白承修的遗物罗盘,那大抵是对方留下,可令下属寻到自己的东西吧。
他的父亲,不是完全没有为他着想过。
可惜落于歹徒之手,反倒成了加害他的帮凶。
“炼器大会需炼器师当众炼制一样灵器,这一届的题目为十八般兵器。”宣明聆为众人解释,“我出身于问剑谷,剑也炼制最多,得心应手,打算打一柄新剑。这回来荒原,是要寻木犀兽,取角一用。”
“宣师叔,我记得你的炼器之道,乃器与人合。”傅偏楼问,“这柄剑,你要为谁而铸”
宣明聆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叹道,“为我。”
这意思是想换一柄剑
谢征的视线落在他手底的剑上,他还是第一回见到宣明聆拿剑,剑身细长,青锋利落,剑柄以白布缠好,有些陈旧泛黄了,像是尘封多年。
和宣明聆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若说他是春风,他的剑就是寒冬腊月刀剐一般的冷风,不仅仅是凌厉,甚至携有一股妖异的戾气,一见就知是把不同寻常的凶物。
不知杀过多少妖,染过多少血,方可铸就。
谢征暗暗想,看来,宣明聆的剑道也不似外表一般温和好说话。
抬眼,却见蔚凤愣愣地对着那柄长剑出神,眼睛黏在上面似的,连步伐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谢征不禁疑惑地唤了句“蔚师兄”
走在前面的宣明聆和傅偏楼也停下,回过头,奇怪道“小凤凰”
“呃嗯”猛地回过神,蔚凤收回目光,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和怪异。
宣明聆知他不对,忧心地问“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摇摇头,蔚凤喃喃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回看到小师叔的剑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是小时候吗”
宣明聆面色陡然一变,勉强笑了笑“也许吧。”
这也许说的连谢征都看得出有鬼,偏偏最熟悉他的蔚凤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没能注意到。
谢征与傅偏楼对视一眼,纷纷默不作声。
蔚凤只觉眼前闪过几簇繁杂的画面,他明白,这大抵是自己从前做妖时的记忆。可
为何,他在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少年时的小师叔,和长大了的自己
颠倒的年龄与体型,宛如荒谬的梦境一般错乱。
那无疑是宣明聆,尽管面容有几分青涩和僵硬,不似如今一样总是笑着。
但那眉那唇,微微上翘的眼角,还有色泽浅淡的瞳仁,一笔一画深深刻在他的心底,绝不会认错。
那也无疑是他,耳生翎羽、颊有妖纹,与蚌妖捏给他们看过的小人仅有衣冠上的差别。
他抱着小师叔,展开如火双翼,是一副保护的姿态;而小师叔手里那柄细长锋锐的剑直直没入他的心口
蔚凤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小师叔会伤害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最初,他便是由宣明聆抱回问剑谷的。
忍不住看向身前,宣明聆有些狼狈的背影与那副画面逐渐重合在一起,叫他再如何心痛与不可思议,也不得不往下深想。
小师叔
他心中默念,疑窦丛生。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