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每一张脸,挨个掠过。或笑或哭,或是某幅发生过的画面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往后不会有的平静安宁。
他曾与傅偏楼一道,在那里生活了两年之久,却在一夕之间颠覆。
恨吗恨。
悲伤吗当然。
痛苦吗怎会不痛。
哪怕表面不显,三月过去,依旧时不时地梦见。因那记忆那样美好,摧毁得又那样轻易,是他无依无靠时接触到的第一份善意。
既然如此,不放下么轻飘飘的纸片,悲喜也只在一瞬间。
迟早有一日要回到家里去,再也见不到这边的人,是生是死不都一样
何必在意,徒增烦恼。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在耳边呢喃蛊惑。谢征陡然升腾起某种渴求,这渴求浸在水中,默默燃成弥天烈火。
不放下么斩断尘缘,超脱伦常,一心修道,专注眼前便好,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永安镇人们的脸孔慢慢模糊了,谢征恍惚地看不清他们,却由衷感到一阵轻松。
存于心底的懊悔、愧疚、伤感,通通被擦去似的抹除。
这好么
为何不好
抱着他大声哭喊,疯狂质问“为什么”的少年,他看上去那般悲戚,可谢征无法理解分毫。
这不对,他想,我该知道他的。
知道他为何崩溃,为何伤心,为何绝望。
因为他也感受过同样的崩溃、伤心与绝望。
不该忘,不该放下,他要记得。
哪怕沉重,不放过自己,为此烦扰忧怖,为了完整地了解傅偏楼,他也要记得。
因为那是他的任务。
神智一醒,模糊的记忆也霎时回流。
那道声音失望也似,叹息着不再响起。
玄之又玄的感觉,好像深陷粘稠的液体当中,一举一动,乃至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碰到沉重阻碍。
感知灵力,纳入经脉
不,是无处可去、挤成一团的灵力,难得找到多余的空间,疯狂涌来。
几乎是沉下心的一刹那,谢征入道了。
流水潺潺、晚风吹拂、草叶萌发、夜露凝结、远处瀑布轰鸣。
仿佛居高临下,俯瞰一切,细致又生动。感官体会到的,与从前大不相同。
尤其是气息。
谢征蹙着眉,略微诧异地睁开眼,关闭了系统空间。
不是他的错觉,在有如实质般的灵气收回之后,那股难以描述的阴森恶念越发清晰正来自水中。
水
掬起一汪潭水,借着月色细细探看,不掺杂质,清澈得近乎透明。
可在谢征眼中,干净的水里,缠绕着忽浓忽淡、翻涌不休的黑气。
放眼望去,整片潭水变成了药锅,表面飘荡着乌黑浓雾,将落月遮了个彻底。
谢征想不通,怎会如此
落月潭的源头是界水,而界水环绕着整片大陆,有什么问题,轮得到他一介刚入道的小小修士来置喙么
可琼光念叨了那么多,从感知灵气的小窍门到他自己引灵入体的感受,一寸不落、毫不藏私地尽数告知于他。
他说入道后简直神清气爽,仿佛沉疴褪去,山青青,天澄澄,落月潭的月亮很好看。
却不曾提及这可怖的“黑水”。
难道说
谢征垂首,眯起眼注视着眼前的系统面板。
他关掉了系统空间,却还没关掉这东西。
若说有什么是他在此界独有的、和别人不同的。除却穿书者的身份,也只有系统了。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谢征挥手收起面板。
眼前一荡,明媚弯月重现于身前,皎洁无暇,天下太平,不见半点异样。
暗道一句果然,谢征再次唤出系统。
黑雾如墨,他神色一凝。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借潭水洗业入道,他想到方才空茫时感知到的怪异念头,不禁怀疑莫非,洗去的“业”,全汇集在水里
独独是落月潭,还是说
谢征抿直唇角,向瀑布的方向走去。
还是说,整片界水,都沾染上了
浑身湿透,脚步不停,越往前走,谢征的眉头越发紧蹙。
终于,他瞥见了问剑谷的主峰,以及从问剑峰上飞流直下的瀑布。
无独有偶,同样缠绕着挥之不去的黑雾。
这儿的水流已很湍急了,水深也淹没胸口,再往前,谢征不保证自己还能站住。
他遥望那条触目惊心的黑布,心中疑惑更甚,宛如突然被卷进一个原著从未提过的大秘密中。
也许并非没有提及,只是不清楚真相,将其视为寻常。
好比那妖修的出现、永安镇的意外之劫,很多事情,早已于细微处无声地拉开了帷幕。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