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惊疑,他继续往下看。
信中,那人以杨飞鹏的口吻,先就落榜一事表示了黯然和歉意,对不起爹娘呕心沥血的养育云云。
接着,痛定思痛,说要闭死关,随先生继续苦读,兴许还会云游四方,增长阅历,往后可能没什么音讯,让杨叔杨婶不必忧心,也不用继续给他寄钱,有人包圆了他的生计。
最后言明,待他功成名就之事,方是衣锦还乡之日。
一封信洋洋洒洒,却不似上回寥寥几句,还问过杨叔杨婶的身体。
傅偏楼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揭穿,踟蹰再三,还是暗暗把这事藏在了心底。
落榜本就令人丧气,若再加上假信疑云,还不知他们要急成什么样。
把内容大致转述一遍,和老秀才的话出入不大。
杨婶叹口气,愁道“落榜也不是什么迈不过的坎,只是飞鹏那娃娃唉,从小心气就高。我们两口子倒没怎么,就怕他挺不过去。”
“我看杨大哥挺有打算的。”傅偏楼安慰,“应当不会一蹶不振。这般有志气,能沉下心,想来定会有番成就。”
杨叔苦笑道“借你吉言了。”
三人又各怀心绪地聊了会儿天,傅偏楼坐不太住,没呆多久就找了个借口告辞。
一回客栈,他便趁午休,拉着谢征把疑惑通通倒了出来,烦躁不安地念叨
“杨飞鹏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若他有什么变故,这封信是何意不是他差人代写的话,那人装成杨飞鹏想做什么图财可信里又说不用再寄钱过去”
傅偏楼思来想去,只觉一团混乱。
“冷静些。”谢征按住他揪成一团的手指,也跟着沉思起来。
此事确实大有蹊跷,不过也并非无迹可寻。
杨飞鹏么
隐隐一道灵光闪过,又未准确捉到。
宿主,那个,虽然我觉得不会这么巧啦011忽然小声道,但是杨飞鹏姓杨耶
谢征一怔。
“杨不悔”
“怎么”傅偏楼追问,“杨不悔是谁”
他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还未深想,谢征便答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还记得么,陈勤,是谁引来的”
“杨飞鹏他在信里说,陈勤找他姐姐,找到了他身上。”
“是他。但并非陈勤找上他,正相反才对。”
“也对”傅偏楼思忖道,“是杨飞鹏告诉他,他还有个没着落的外甥在世,故而陈勤才会过来”
他恍然“难怪,杨飞鹏应当很早就注意到李草有个不同寻常的舅舅了,所以才会在手抄本上写他们的名字”
一个潜伏许久的疑问解开,又有许多疑问浮出水面。
“我记得你说过,陈勤是虞渊仙境的人。”傅偏楼困惑地问,“三大仙境中,虞渊与我们明涞相距最远,杨飞鹏一介凡人,怎么能见到陈勤的”
“陈勤爹娘也曾托人给他带过信,只是所需时日较长,还有大量钱财。”谢征道,“那手抄本是早年之物,杨飞鹏有足够的时间去等。”
至于钱财,总有办法。
“他他干嘛对陈勤这么执着”傅偏楼百思不得其解,“杨飞鹏和李草关系很好他这么想给李草寻到亲人”
看他思路拐偏,谢征叹息一声。
“你无意于此,可他人或许梦寐以求。”他摇摇头,“那本书里陈勤有两名弟子。”
“一者,乃陈勤的亲外甥,陈不追,也是陈勤唯一的亲传弟子。除却他外,还有一人”
根骨不行,屡次给陈家舅甥招惹麻烦,脾气尖酸刻薄,傅偏楼原本的追随者之一。
陈勤的记名弟子,道号不悔。
杨不悔。
太虚门惯用道号作称,陈勤在原著中也一直叫陈晚风,这么看来,陈不追指不定只是改了个姓。
傅偏楼缓了好一会儿,才惊愕道“你是说杨飞鹏他就是陈勤的那个记名弟子他给陈勤和李草牵桥搭线,是为了”
“是为了拜入陈勤门下,哪怕只是个记名弟子,也算是踏上仙途。”谢征肯定他。
“哈”
傅偏楼登时大怒,“那他岂不从最开始,说什么在京城求学,都是假的骗人的所以陈勤刚走他就消失了,根本没去考秋闱吧他早就打算跑去求什么道就没想过杨婶他们吗”
“人各有志。”
话是这么说,傅偏楼根本无法接受。
“叫什么杨不悔,就该叫白眼狼,杨白眼狼”他忿忿不已,“不懂珍惜就算,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
或许是知道的。谢征想。
知道,但依旧扎向飘摇不定的仙途,舍弃掉作为凡人杨飞鹏的一切。
故而不悔。
不过
宿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
谢征揉揉眉心,将方才错觉般一闪而逝的心悸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