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去镇上买粗点心回来安慰才行。
王小福还有很多玩伴,柴房窗子正对外头一块空旷的小树林,他们经常在那儿大呼小叫,笑语连篇一墙之隔,冷冷清清。
傅偏楼没有玩伴,陪在他身边的是眼睛里冒出来的魔。
它说他们是一体的,强行占据了他的左眼,日日夜夜在耳边癫狂发疯,嚎叫这天道不公,要他屠尽一切。
傅偏楼很害怕它,不敢相信它,也不喜欢它口中那些信誓旦旦在将来会发生的事。
他爹讲道理,他娘会心软,只要他乖乖让他们满意,就会好起来的。他一直这么想。
当凡人真一点意思都没,翻来覆去全是鸡毛蒜皮。你干脆趁半夜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吧,我们去仙山拜师修炼
等你变强,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时候你爹娘也不会这么对你了,他们肯定像隔壁王大娘一样爱你,因为对他们来说你可是神仙
傅偏楼翻了个身,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这个角度,能看见灰蓝的天和闪烁的星子。
他有些困,又有些饿,因为抄写的事,今天一天爹都没准他吃饭。
魔还在喋喋不休神仙,多逍遥,你个傻子懂不懂
“神仙神仙能吃饱饭吗”他抱着肚子,迷糊地问。
当神仙就不用吃饭了,辟谷知道吗
“当神仙也吃不上饭啊那还是算了。”
是不用吃饭不是吃不上你若想吃山珍海味还不是随便挑喂,傅偏楼,快起来和我一起走了,鸡鸭鹅鸟糖葫芦外面都有你在听吗
蠢货
习惯了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乱叫,一觉反而睡得安稳。
傅偏楼意识更沉,朦胧地想,可我不喜欢糖葫芦啊。
他捡过王小福弄掉在地上的山楂球,那味道太甜太腻,舔一口就受不了。
他其实不在意口舌之快,只是只是想要那个,会因为他觉得疼,就跑几里远买点心回来给他的人罢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儿做什么呢”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扶住他的肩,亲切地微笑。他的脸凑得太近,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耳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用树枝在地上练字啊,真勤奋,不过这里写错了,来,我教你,傅是这么写的。”
炽热黏腻的掌心包裹住五指,挣脱不开。说是写字,那坨肥肉却在手背上来回磨蹭,呼吸越来越粗,逐渐转为喘息。
“你的手好小,腰也好细,好可怜,爹娘不给你饭吃吗”
奇怪的举动开始放肆,直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在背后响起“堂兄是堂兄吗”
中年人浑身一震,赶忙站起来。他甫一松手,怀里的男孩就猛地窜了出去,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躲到来者身后,瑟瑟发抖。
“你干啥”傅娘子被他吓了一跳,朝中年人赔笑道,“这孩子,就是怕生这是你堂舅,快喊人真没教养,平时你爹都这么教你的”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男人弯下身,冲被强行推出来的傅偏楼笑道,“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外甥,模样可真不错,瞧着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傅偏楼不吭声。
傅爹也闻声迎了过来,见状面色一沉“说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样抗拒,只觉那人视线浆糊似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傅偏楼。”
“偏楼啊,好名字堂舅就叫你小楼吧”
堂舅是为这位和人私奔,听闻过得不好的妹妹而来。傅娘子拉着他在中堂哭得声泪俱下,傅爹在一边又尴尬,又敢怒不敢言,只诺诺点头。
他们都指望这位大官爷能出手拉自家一把,分外谄媚。
傅偏楼被叫去厨房端来一叠精致糕饼,准备送上桌时,中年人先一步笑吟吟接过“小楼真懂事,你们养了个好孩子啊”
他的手指,在盘底勾了勾傅偏楼的掌心。
“啪嚓”,陶盘四分五裂,糕饼也滚了一地。
傅娘子登时脸色大变“你怎么回事连个碗都端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堂舅道“别这么凶孩子,地上又不脏,捡起来还能吃,别浪费了。”
听他这么讲,傅爹赶紧一瞪眼“听见没有捡起来别浪费,圣贤书读狗肚子里了”
傅偏楼说不出话来,他茫然地望了望自己的爹娘,他们冷眼相对。
在这样强硬暗含威胁的注视下,他低了头。
强烈的羞愤和委屈让他几欲作呕,却不得不蹲下身,在大人们的注视中将糕饼塞进嘴里,味如嚼蜡地吞咽下去。
堂舅在笑。
“真乖”
他这么说,于是,爹娘也笑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傅偏楼把身体给我,我杀了他们
蓬勃的黑气在左眼中旋转,脱眶而出,几乎要触及对面。傅偏楼一惊,赶忙捂住眼,逃也似的跑出了门。
你会后悔的魔嘶嚎着,你不动手,动手的就是他们他们会把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