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绕着蹲坐于地的孩童看了一圈, 奇道,“你的腿怎么了”袍裤内竟裹着绷带,且身携药味。
初进屋时并不显, 在密闭的房间内,不一刻就散了一鼻子药膏的苦味。
这个陈氏倒是可以回答,她披了衣下榻,轻脚走向几人聚集处, 眼神复杂的望向地上的孩子, 道, “是段学士着人打的,说是课业未完成, 问了他身边的侍童,得知是贪玩耽误了课业,便着人将其卷了裤腿,拿竹板抽了十下。”
凌湙惊讶, 低头对上了地上那双阴郁沉沉的眼睛, 只见他随着陈氏的话音, 小身体不自觉的抖动, 脸现屈辱,拳头攥紧,牙齿咬的咯咯响,如戒备抗敌的小兽般,低声嘶哑着辩驳, “不是我, 我的课业向来很好,且我从未因贪玩误事。”
酉五跪在他身后,此时低头轻声道, “回禀主子,因这罚来的突然,属下们未来得及请示,便自作主张的下了手”
却是另一个孩子犯错挨了打,作为混淆视线的鱼目,两人的伤处便得做的一个样,起码要叫人肉眼无法分辨,酉五作为两人身边的眼线,在那个孩子挨完打的一刻钟内,立即到了另一个身边,照猫画虎的也给他来了十下,连抽的竹板都是同一块。
酉五低头回道,“属下怕时间耽搁久了,叫看伤的大夫检出区别,便一刻未敢停的对他出了手,主子放心,两人的伤处做的一模一样,段学士府上的府医并未区分出真假。”
凌湙点头,挥退了酉二搬椅子来坐的动作,而是左右踱步道,“段学士治学严谨,他竹板下的学生非富即贵,这是众所周知的,看来,他并未因你们的身份而降低要求啊”
蹲坐着的孩子歪头咬牙道,“是,甚至更严苛些。”
早前在边城,凌湙便考虑到鱼目混珠的两个孩子,可能会有个伤痛碰撞之类的意外发生,便给了酉二酉五两人机变行动的权利,叮嘱他们要在这方面查漏补缺,不能因为这些外因,而暴露了双方身份,一些显而易见的皮肉之苦,但有一个受了,另一个就得跟着复受一遍,这才是极限伪装之法。
但显然,眼前这个孩子,受连累的更多些,脸上的表情,跟眼神里的郁愤更重,便是出口的语气都带着厌恨,显然是对另一方产生了非常不满的情绪。
凌湙蹲了身体与之平视,眉头微皱,不太赞同道,“我与你通的信里,是不是告诉过你,要你学着他的模样,平和心态,松驰紧绷的神色,更有眼神上的变化需要克制,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便是不见他,也知道你与他的不同,凌彦培,你是不想复兴凌家,替你父祖翻案了”
凌彦培深深的抽着气,一眼不泛的望着凌湙,神情里满是恼恨,压低了声音嘶吼,“我若知道那是个如此蠢笨,不求上进之人,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计策,凌湙,你可知我替他承受了多少责骂跟着他受了几回责罚段大学士满腹经纶,但凡他稍用心学上一学,于今后,都是受益终身的学问,可你知道么他太贪图玩乐了,课业不精,我可以陪着他装傻,人情不达,我也能陪着他装呆,可他至今都不懂我俩的处境,天真傻气的让人让人”恨不得咬死他。
凌湙淡淡的望着他,等他发泄完后,问了一句,“是他在模仿你,还是你在模仿他他若不跟你玩了,你便是模仿的再好,结果是什么”所以,你该庆幸他傻,好骗。
凌彦培一时叫他问哑了口,红着眼眶几次张嘴,却愣是一个字也发不出,凌湙冷漠的望着他,再次戳心绝杀,“你是不是在段大学士面前,表现过聪慧”
若非如此,依那个孩子本来的学龄段,段大学士根本不会对他的学业有要求,只多教导他些启蒙读物,与一些浅显的处世之道,唯有从中看到过超凡的表现,才会对之后的教学有了期待,抬高了课业的难度。
凌彦培一瞬间紧张的绷直了身体,眼睛不敢与凌湙相对,心虚的模样一目了然,凌湙冷笑,抬手掰了他的下巴,抵着他的下颚,与他眼对眼的顶着鼻息,问他,“你是想死么”
你几岁他几岁
你由曾祖,亲祖父二人联合启的蒙学,早早的受了教育,知道自己将来的责任与背负的重担,可他呢生来娇宠,被你亲祖父拢在手心里当娇娇儿养的万事不知,便是家破,都未让他亲眼瞧见兵掳宅门的惊险,你拿他作比,顶着他的名头表现,是嫌命硬怎地
还怪他连累了你
你特么该庆幸,他至今肯容忍你扮演他,于人前来来去去。
凌湙一把甩了他的下颚,将其推跌至地板上,杵身直立,冷眼直望进他的眼中,“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的无相蛊是那些人种的你是一个替死鬼你知道么以他的身份,段大学士再气愤,也不可能动他一板子,可如今却动了,你不反思是哪里招了疑,却还在这里怪他蠢笨,凌彦培,你的聪慧就是这么一点点你曾祖母在边城,吊着一口气的巴望着你能顶起门户,你就是这么表现的你要是想死,大家这局也不用做了,直接顶上段大学士的脸上,告诉他,你是假货,至于我,只多另寻他法,也不是没可能翻身,我用你,只是反将计,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