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五十里处的斑秃山, 从南门出,以直线距离快马狂奔,也就两个时辰左右, 然而这中间有一片方圆十五里的沙地, 寸草不生,坡陡难行,马足陷于其上几难奔跑,需要人马同行, 拉拽着徒步从里走过, 若有人嫌步行辛苦,硬要坐于马背之上,后果将是人马皆困, 若再点背遇狂风肆虐,人马将直接被埋。
凌湙带人天明出发,耗在这片沙地上的时间就足有一个半时辰,等进到斑秃山附近, 天色已深,除了四野阴风咆哮, 周遭竟无半点人行痕迹, 光怪嶙峋的山石阴影,组成了一座生人勿近的戈壁荒岛。
怪不得叫斑秃山,那仅有的一点紫杆柳七零八落的分布在各怪石缝隙里,远远的看去, 就跟人脑袋上稀疏的头毛似的, 秃的一块一块的。
他们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可供选择,就是从西门出,过奇林卫, 取道月牙湖,再从月牙湖转向西北方向,放马狂跑一个半时辰,绕过那片陷足的沙地,也能进到斑秃山。
两条路的前后时间相差一个时辰,中间在月牙湖还可以休息整顿,用时虽长,却省力,然而凌湙偏就带人走了难行的沙地,主要目地就是想亲身探一探这处地形陡势,以防日后可能会有的突袭危机。
这算是处奇诡险地,虽然凉羌来犯一般不从此过,可以后的事谁也做不准,凌湙不允许通往边城的四野道上,有他不了解的地理环境,因此,他是备足了饮水食馕,带着刀营过了一遍此地。
刀营现有一百四十三人,幺鸡总领刀头之职,副刀给了秋扎图,杜猗和赵围分领了两把总刀,其下小刀由梁鳅、武阔、酉三酉四和酉六分领。
六十人为一总,十二人为一刀,副刀统两总,幺鸡统属下所有刀,余编三十几人,被分润给了几个领刀当亲卫,做传令、递达等营内沟通的跑腿事务。
秋扎图的副刀是从杜猗手上赢来的,原本杜猗是担着幺鸡副手之职,也是凌湙特意为幺鸡准备的帮手,然而秋扎图的实力摆在这,再有他身后的族人支撑,让凌湙也不得不考虑他的综合实力,于是在演武台上,给两人摆了擂,谁赢谁做副刀。
赵围一见还能这样竞争职位,当即举了手表示他要挑战总刀人选里的武阔。
武阔是野路子出身,虽后来在刀营也进行了系统训练,可论单兵打斗智慧,仍不及有千总体系培养过的赵围,叫他诈败的回马枪给骗了一血,惜败于赵围刀下。
余下几个小刀当然也有人挑战,然刀营原帮人马也不是吃素的,见后进的两人已经顶了俩要职,自然不肯再叫人掀了原帮人马的脸面,拿出超百分实力,竭力护住了自己的地位,这才算是奠定了刀营的现有规制。
然后,城东岩石山夜训露营一场的艰苦患难,彻底将他们心里的芥蒂去除,整队揉合成了一个总体,成了能背靠背的兄弟。
一行人扎在斑秃山的背风处,幺鸡领人前后忙碌,给凌湙搭了个单人帐子,秋扎图则领着人往周遭跑了一趟,捡了不少干枯柴禾,混着他们带来的煤球,绕着凌湙的帐子点了几处篝火,人多的好处就是能带许多物资备用,吃的喝的用的,百多匹马齐力驮来,倒给艰苦的野营增加了不少舒适度。
凌湙就着火光看图纸,指着一个点道,“明天先去看看秦寿当时取硝石的地方。”
他们是从沙地方向过来的,与对着月牙湖方向的山体呈斜半角,要往正面山体查看地形,得骑马跑大半圈,天黑路难行的,凌湙便没让人趁夜去探。
梁鳅和武阔几人带着刀从侧壁上爬了半腰,踩着头顶的土石,硬生生从紫杆柳的根系坑里,掏了冬眠的沙鼠和蛇,就着带来的油豆腐和蕹菜,热热的煮了一锅,一行人走沙地被折磨的疲累的心,总算是得到了抚慰,吃的呼啦乱响。
幺鸡边吃边看,总觉得凌湙吃的心不在焉,一时好奇,张嘴便问,“主子,你在想啥”
凌湙见几双眼睛同时望来,顿了顿便道,“日前收到郑高达的来信,说两方约谈的地点定在了并州三十里外的大峰坡上。”
凉王使臣被娄俊才带人迎进了中军帐,与武大帅递交了请求双方会晤手书,等突震被带回中军大牢后,又与后脚赶来的范林译见过面,之后双方就着正式商谈,也就是讨价还价的地点,定在了三十里外的大峰坡上。
这也是为顾着一言不合要开打的后果,大峰坡也属沙地区,一半石一半沙,其间点缀着稀稀拉拉的骆驼刺,最重要的是,这处地形四野开阔无法设埋伏,双方陈兵此处,是为敞亮邦交,当然,若没有突震在大徵兵手里,凉王这边是不想敞亮的。
杜猗他们也是跟了凌湙一路了,听话听音,就知道凌湙想什么,当即丢了碗拿枝干当笔,将斑秃山到并州,以及斑秃山到大峰坡的地形距离标了出来,点着呈三角泰势的地形道,“离大峰坡最近的地方是豺子沟,那里可以藏兵千余,但凉王那边肯定不会放着这处漏点叫并州先占,跟着凉使来的兵必然不止表面上那一点,大帅想要截后,设伏的地点就得绕到豹子沟更远的一处胡扬林,但”
有范林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