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葙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 刚好遇见从府里出来的左姬燐,两人在台阶上见了礼,左姬燐看他脸有急色, 知道是为着邸报上的事来的,于是便长话短说, “齐先生这两日在府里养养,我膏药即将完成,不出意料的话,后日咱们就开始, 会有些难忍, 最好准备四名壮汉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一点头就走了,齐葙只来得及道声谢, 再抬眼看时, 人已经离了他百米远,半点没有要与他寒暄的意思, 连治疗方案都未告知, 仅止通知他一声而已。
左姬燐这人,除了对凌湙耐心十足, 就是对着他族里那些小伙子也没什么耐心, 其人性格有些孤僻,一路走过来, 能在他面前得脸的没几个,连幺鸡受伤,只要没有性命危险,他都是丢给族内小伙子练手,能得他亲自诊治的,除了凌湙, 目前为止,也就齐葙了。
齐葙知道,这是托了凌湙的福。
蛇爷早早守在门边,见他来了,忙使人来接替他手下,来将他的藤椅抬进门,殷子霁已经坐在偏厅跟凌湙说上话了。
“这个纪立春曾在齐葙手下做过营将,后来因为报功论绩的事,与齐葙产生龃龉,被齐葙以不敬主将,妄议朝旨的罪名打过棍子。”
没料十年轮转,这人竟做到了凉州大将的位置上。
殷子霁说话的时候有些皱眉,语气也不太好,显然对纪立春印象很糟糕,“这人无为将之才,当个冲锋的前营将士已算高就,朝庭将他封来凉州,是想做什么”
凌湙讶然他的态度,能从他语气里听出对纪立春的不满,以及浓浓的看不上,不由问道,“怎么殷先生与他打过交道”
殷子霁捏着茶盏,眉头皱的打结,跟凌湙也是直言不讳,一点头道,“这人是个妄悖自专的莽货,打到兴兴头上非常难以控制,是个很容易受激被钓走的性子。”
然后说了十年前的一场战事中,纪立春不顾主将和军师定好的策略,擅自带兵去追穷寇的举动,“他倒是打的热血上头,却违背了主将三面合围的计划,差点让羌敌将领突围逃生,虽后来他及时回转,补上了缺漏,但因他拖延了战事部署,造成我方将士以比预计的双倍伤亡,来险胜了此战。”
齐葙当时非常愤怒,要以军法处置了他,后经别人调停,才以军棍作为惩罚,打的他在榻上足足躺了两月。
凌湙沉默,说实话,他初识纪立春时,对他印象也不好,只是在他和杜曜坚之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投其所好,拉拢他为自己当时的行事做铺垫补救。
郑高达能被他收为已用,是因为他当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光杆司令,谁也不知道他到了边城后会有怎样的发展,便连他自己,也不看好边城武备,后受凌湙略施恩惠,又一路看到了凌湙的手段,之后才肯死心踏地的敬服他。
可纪立春不一样,从一开始,凌湙就没往收用他的方向上想,他当时就算再落拓,手里也掌着一个千卫营,就算不满员,也是大几百兵的实权将军,凌湙当时别说动收报他的心思,甚至还要担心他不讲武德,来劫他的粮车和钱财。
这就是为什么,一路上凌湙又是给他粮,又是送他功,还要将平西、玉门两县缴获的银子,分他一部分的原因,都盖因了他当时手里不仅有兵,还处在能随时扣走他财物的北曲长廊线上。
凌湙与他的交际,从开始时就处在弱势,只不过都被他用钱粮功绩等手段迷惑,让人以为他们地位平等,疑似相识恨晚的知交好友。
可事实就是,纪立春一直就处在能俯视他的强权位,这从他一直称呼他为凌老弟中就能看出,纪立春也从来没像郑高达那样仰视过他,哪怕他又送钱又送功,在纪立春眼里,这都很理所当然。
也因此,他根本没把纪立春拉入自己将来发展的规划中,只当他是个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中的过客,便是知道他可能会升迁回北境,也顶多是占个守关隘的将领之职。
这特么的是得多幸运,在升迁当口上,偏就给他空出了个大将的位置。
待凌湙一脸复杂的,将自己送钱让功,并指点他往京畿里运作的事情和盘托出后,便连刚进门的齐葙都无语的顿住了。
殷子霁更抚了抚额角,按住跳动的筋脉补刀,“那位置还是你给杀空出来的。”
韩泰勇死于凌湙之手,这个事实外人不知,但战后清点总结时,凌湙是告诉过他们的。
如此,两人四眼都齐齐的望向凌湙,一副你是不是纪立春他爹的眼神,就是武大帅也没这么扶持过武景同,人好歹也是真刀枪里拼杀出来的军职。
凌湙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人家也是凭本事捡的漏,这个咱们倒可以先放一放,但总体来讲,凉州将上放个脸熟的,总比放个不认识的强,且我看纪立春为人挺讲义气,就目前而言,他对我还是挺客气的。”
齐葙吁出一口气后揉了下额角,“可他担不起凉州将的职责,一介有勇无谋的莽夫,如何掌管一州之地若有凉羌来犯,凉州危矣”
除了凌湙,殷齐二人都对凉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