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卫被灌了一壶热茶缓了气, 倒也是个熟人,正是凌湙过生日那晚捉到的第一个探马,跟武景同两个人一起被围的那个。
此时, 他勉力撑着精神,将武景同的去向说明,“突震绑了我家少帅要带回羌族驻地, 小五爷, 我家少帅若这样去了, 肯定就回不来了”话没说完声音就哽了。
凌湙望着随州方向, 眉头皱紧, 齐葙立马阻止了他的想法,“不能去随州借兵。”
这亲卫没有直接往随州去,而是拼了命的绕道来追凌湙, 自然是与齐葙想的一样, 他拽着凌湙的袍角哀道, “随州兵动,大帅必然会知晓,少帅被救回,定然要受军法处置,声望受损不说, 军职定会被撸,若没能救成,叫突震用我家少帅去敲并州门, 那那我家少帅定然没命在了。”
他虎目含泪,又恨又急,呛的伤口迸裂,眼前发黑, 却仍死死拽着凌湙,急喘哀求,“大帅不会允许我家少帅为外族质,抹黑帅府门楣,一但叫突震绑了我家少帅堵上并州城门,大帅定会亲自放箭,收取我家少帅的命,所以小五爷,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救救我们少帅吧”说完就要强撑着身体给凌湙叩头。
幺鸡在身后按着他,“别动,想死么”陷在后背里的箭头还没拔出来,再乱动,可就神仙难救了。
凌湙也阻止了他的动作,回眸望向齐葙,却见齐葙沉着脸点头,“他说的是真的,景同如果真被拎到并州门下,大帅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景同的身份,不容许有这样的耻辱经历,帅府也不能有一个被掳的继承人,他会被大帅阵前祭旗,为帅府为大徵壮烈。”说白了就是面子问题,任何人被掳都有可能生还,但武景同不行。
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上,家国颜面重于其个人性命,他不止代表他自己,更代表了他爹和整个武帅府,甚至北境三州的颜面,落到突震手里最好的下场就是立即饮颈。
殷子霁在一边接了话,问了和凌湙一样的疑惑,“他怎么被抓的”计划给他捋了,人也提醒他防了,甚至收拢了两个千户及其手下人马,他又不纯是个笨蛋,逮不到人,也不至于叫人返捉走,其间定然出了什么事。
这事就要从韩将军入登城起开说了。
武景同思来想去,没有采用凌湙替他想的周密计划,假货被他关在将军府的地牢里,迎到韩泰勇的第一刻,他就将秦寿的事情合盘托出了,只中间略过了凌湙,将王祥和赵奔雷一人拉了出来,证明是自己三人一起杀的秦寿,平的登城民乱。
他让了将军府主位给韩泰勇坐,自己如小辈般陪坐一旁,王祥和赵奔雷立于中堂上,三人将秦寿如何盘剥的百姓,百姓如何发现出城门也是死路的事,一一做了解释,最后将孙四同供出的通羌密道一并告知。
武景同如从前一样,将韩泰勇当做长辈,殷切的征询他的意见,“叔,秦寿与突震约了见面时间,咱们一起去捉了他,此等大功,小侄愿让叔独领,就是到了父帅那边,也是叔深明大义,怒揭秦寿所为,叔放心,小侄保证不与父帅说出登城详情。”
韩泰勇扶膝坐于明威将军府中堂主位,以往每次来,他坐的都是主位,武景同让与不让,他都习惯性的往主位上坐,可等坐正了身体才陡然清醒,秦寿死了,那他在登城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从在登城城楼上看见武景同的那刻起,他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直到进了将军府,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事情的不对劲,城内百姓太安静了,就连一路过来最繁华的街道,都不见行人穿梭,各店铺门前旌旗招展,然而,内无闲客身影,外无小一吆喝。
直到武景同将秦寿的下场说出,他都处于内心震惊的懵逼里,只到底做了多年大将,面上不漏风雨的表情管理,让人没有发现他太过波动的情绪。
韩泰勇实难相信秦寿就这么死了,可当他下令将秦寿从地里刨出来,亲自验明正身后,才不得不相信,这家伙确实是死了,不是诈死逃离。
他当然知道秦寿在登城的一切所做所为,从他收了秦寿送的金银美人时起,就知道总有一日,他会被秦寿连累,但人总有侥幸心理,他掩耳盗铃的以为只要自己不与羌人接触,作出一副只收了金银美人,其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待秦寿犯事,就能诡辩逃脱。
哪个上官不收属下孝敬呢他只不过犯了天下官员一样的错。
韩泰勇今年已经五十五了,北境的风沙吹白了他的头发,平日藏在头盔下看不出,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神,挺直的腰背正气凛然,有着人到中年的刚毅,掀了头盔着布衣青袍,看着也是个和煦宽容的长者,抚须与人把酒言欢时,透着岁月浸润的威势。
他在武景同的面前,一向是温和好说话的长辈,宽仁的指点过他的武艺,大气的教导过兵阵,更在武大帅面前替犯了小错的武景同开脱求过情,是武景同心里较之亲近的一位长辈。
武景同一句没有提起他在此处置的外室,可韩泰勇却自觉多年老脸丢尽,挂不住往日端起的长辈架子,羞恼郁怒无以复加。
明明武景同一声没对他的私事置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