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魏朝如今只占着半壁江山, 但毕竟是传承百年之久,又有之前仓皇逃出晶城散佚许多书档,许多事情的确便就是难以查证。
于是在有些时候, 只要并不太重要的地方, 那么便全凭对方口述,若能拿出凭证来就能算数,不会太过于为难。
郑勤家中这亭侯的爵位从前是没有细细查过的,毕竟已经是亭侯自从之前有个皇帝拿着爵位明码标价换过银钱之后, 比县侯乡侯还低亭侯便已经不值钱了, 南边诸州,亭侯数不胜数。
有这么个背景在,故而郑勤当年自称家里曾有个亭侯, 才没有被人太在意去细细查证。
但有张贵人的话在,郑勤自己关于家中爵位的自称自相矛盾,梁熙没费太多力气就查出其中猫腻,接着就一封奏疏送到了行宫中。
陈瑄接了这奏疏, 先细细看过之后,然后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谢岑儿, 再看向了面前来人“那郑勤一家人还在天牢中”
来人忙回答道“是, 丞相说想从郑家摸排一番康都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在。”
“你觉得呢”陈瑄看向身旁的谢岑儿。
谢岑儿已经看完了奏疏,她平静笑了笑,道“看着这奏疏中,郑勤还有许多话藏着没说出来吧的确应当再审问一番。”
“那就让丞相再审一审, 若是能开口便开口, 死活不愿意开口,就直接砍了丢街上示众。”陈瑄再看向了那人。
那人却十分惊异地多看了一眼谢岑儿,然后突然回过神一般重新看向了陈瑄, 有些慌乱道“臣知道了,这便回去告知丞相大人。”
“京中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么”陈瑄又淡淡问道。
那人忙又道“没有别的事情,一切如常。”
“去吧”陈瑄道。
那人应下来,又小心不着痕迹地看了谢岑儿一眼,才慢慢退了出去。
陈瑄看着那人出去了,才转而看向了谢岑儿,道“如今宫中人也的确多了一些,你改天拟个单子,有一些宫人是应当放出去让她们自行嫁娶了。”
谢岑儿看了眼手中的奏疏,笑了笑,道“等回宫了再拟这单子吧,如今宫中有多少人,得要内府重新清算一下了。”
“你记在心里就行。”陈瑄说道。
这时,外面张淮进来了,他毕恭毕敬道“陛下、娘娘,外面游船已经准备好,这会儿要上船游玩么”
陈瑄于是站起来,道“去游湖了,难得天晴,总窝在屋子里面感觉人都要长蘑菇。”
谢岑儿也跟着起了身,笑道“那今日让膳房给陛下做一点蘑菇汤吧”
“还是算了,万一吃到毒蘑菇,那可就要难受。”陈瑄也笑了起来。
谢岑儿与陈瑄一起游湖玩赏了半日,再接着施美人等人上船来,谢岑儿便借故靠了岸回到自己殿中休息。
常秩等人已经知道陈瑄要叫宫人出宫的事情,这会儿脸色都有些微妙。
“怎么脸上一个个这么多遐思,是都想要出宫去么”谢岑儿一边在玉茉帮忙下更衣,一边笑着问。
玉茉忙道“奴婢是不想离宫的,奴婢家中父母都不再,兄弟也没半点关系在,出去了就是受人磋磨,还不如在宫里面当一辈子差呢”
常秩也道“奴婢是没了根的人,离宫了还能做什么呢那所谓嫁娶之事,与奴婢也没什么关系。若有人真的嫁给奴婢,那就是来守活寡的,奴婢不想去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
谢岑儿一边穿上常服,一边回到妆台前坐了,让玉茉给自己拆头上的钗环。
她想了想陈瑄这突如此来的旨意,又想了想今日梁熙送来的奏疏,不用太费力就知道这事情最后要应在张贵人身上,她身边的钱元等人都是留不住的。
尽管最后郑勤这事情是张贵人看出来的,但再看看这事情的起因呢
乃就是钱元胡乱答应了宫外人的事情,显而易见的弄权,显而易见便就是在仗着张贵人的势。
若是张贵人自己没看出来这事情,将来郑家人进宫做了什么,责任就全在张贵人本人的身上了。
只是张贵人自己想得到么
谢岑儿从镜子里面看着玉茉给自己拆散了头发,然后得出了一个很肯定的答案想得到。
钱元在宫外收人钱帮人办事,张贵人不可能一无所知,她没那么蠢,也没那么不知世故。
她在宫里十多年,稳稳当当的后宫第一人,甚至能有手段和势力与太子抗衡,甚至太子就真的中了她的计谋,她怎么可能是个蠢人呢
她看起来嚣张跋扈,但心思细腻得很。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钱元与她就是一体,他们就是完完全全的利益共同体。
在郑家这件事情之前,或者陈瑄也许并没有太把钱元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大的影响呢
但在郑家这事情之后就不一样了,陈瑄很显然看到了这人的贪婪或者会给张贵人带来祸事,甚至整个后宫都会受到影响,那么他就容不得。
既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