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与建元公主陈瑖以及谢岫之妻周氏是在午后进宫, 又在甘露宫的偏殿略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了谢岑儿。
三人上前来行了礼,然后听着上面叫起了,接着依次起身, 在一旁站了。
“娘亲, 两位嫂嫂, 许久没见了。一家人不必这么生疏,这儿也没有外人, 便坐下吧”谢岑儿在上首说着,指了指两旁的位置,“前儿跟着陛下去枫山秋獮,得了许多皮子,我也用不完,两位嫂嫂和娘亲便都带回去, 玉州和康都的冬季都是湿冷的,这些皮子不管做衣裳还是做褥子都是能用上的。”
梁氏听着这话抬头看向了谢岑儿,嘴唇抿了抿想说什么,但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似的, 没有开口。
倒是一旁的建元公主陈瑖笑着应了下来,她道“多谢娘娘好意,我便不与娘娘客气了。”
“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谢岑儿在上首笑了笑,“请两位嫂嫂还有娘亲进宫,不是为了别的事情, 便就是为了与韦家的亲事,不知家中现在办得如何了”
这话一出,殿中倒是微妙安静了一息, 梁氏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最后是周氏开了口。
“回娘娘,这事情如今是还搁置着,我原先在京中,是想着既然要办喜事,便要把大娘子先接回家里来,但大娘子不愿意回来,我便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一旁的建元公主与梁氏,“母亲与大嫂是昨日傍晚才进京,一路风尘仆仆,今日还没来得及商量此事,便先进了宫,故而与韦家的亲事便还什么都没置办。”
谢岑儿笑了笑,不以为意“无妨,从今日开始好好置办了也不迟”
“云霓。”梁氏忽然开了口把谢岑儿的话截断了。
“母亲有何吩咐”谢岑儿转而看向了梁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建元公主陈瑖见梁氏开口,眉头微微跳了一下,抿了下嘴唇想说话又被旁边的周氏拉了拉袖子。
妯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建元公主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梁氏没去注意身边的陈瑖与周氏,她看着谢岑儿,想起的是从前许许多多的事情。
尽管在进京之前,谢岳已经嘱咐了她许多事情,可现在面对谢岑儿,她却还是有一些话想说。
但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女儿,感觉陌生得很。
谢岑儿见梁氏久久没有开口,便笑了一笑,道“母亲是有什么话想与我单独说么”
梁氏回过神来,点了头。
“那就请两位嫂嫂在外殿略坐一坐。”谢岑儿看向了一旁的玉茉,“你给送些茶点到外殿去。”
听着这话,建元公主陈瑖与周氏便起了身,跟随了女官玉茉往外殿走去了。
妯娌两人一路去了外殿坐下,女官摆好了茶点便退到了门口,不再上前。
“来康都之前,你大哥还与母亲说了好些话,我以为好歹话都说尽,谁知道在娘娘面前还是这幅样子。”建元公主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她看向了面前的周氏,“你刚才怎么不许我拦着母亲”
周氏也喝了口茶,然后才道“那是娘娘亲生的母亲,有什么可拦着的呢何况你也知道,那指婚的圣旨原本就是娘娘手笔。”
建元公主听着这话,一时间倒是没了话说。
“嫂嫂在玉州或者不知道,娘娘进宫后是极得宠的,都要把张贵人比下去。”周氏说道,“张贵人再得宠,陛下也没叫她沾染过朝事一分一毫,娘娘这一手”
这话听得建元公主心跳空了一拍,她看向了周氏“娘娘心这么大,对谢家来说”
“是机遇。”周氏语气平静,“嫂嫂不这么觉得吗”
建元公主忽然感觉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她顿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的确是机遇。”
两人话说到这里,忽然却都没有再继续聊下去意图。
建元公主在想过去那十数年间的事情,她还想起来当初她在宗亲家里长大时候的茫然与惶恐,还有得封公主时候的不知所措。
她见过先帝晚年时候围绕着皇位的那些厮杀,她对陈瑄是敬畏大于亲情,故而她就算得封公主,还嫁给了谢岳,但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不会出格,她在任何时候都在想着要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小家、保全自己的儿女们。
一向都是听从的她,其实厌烦梁氏和谢峦这样的人,她们总是自私地只想到她们自己,却总不想着周围的人。
思绪渐渐飘远,她看向了殿外那阴霾天气。
她其实觉得这皇宫是陌生的。
一旁的周氏拿着茶又喝了一口,她在猜测着殿中梁氏与谢岑儿可能的对答,她注意去听那边内殿的声音,但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到。
那母女二人会争吵么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她依着谢岫信中的意思去韦府请谢峦回谢家的时候,谢峦没有见她,只让人丢出一句话说不回去。
这婚事成全得荒唐,若是她,她是不会成全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