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前面的十几次重生作为基础,谢岑儿并不惧怕陈瑄。
诚然他是个感情渣又精于算计并且利益至上,但他并非是只看着自己眼前利益的那种人。
最可怕最薄情的皇帝会是哪一种
是那种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他几乎已经漫无目的,所以他的心思全部会用在玩弄权术之上,他完全不在乎和自己利益无关的任何事情。
而陈瑄并非这一种。
他是一个有理想的皇帝。
有理想和追求的人,他的算计在碰到他的理想时候,便会稍有缓和与权衡。
陈瑄的理想是一统天下,北伐重回晶城,不再屈居在康都。
这是她十几次以外反反复复验证过的事情。
所以她可以装作傻白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换得一个50分的信任,也从陈瑄的理想下手,用最直接的利益来换另一种信任的可能。
这是看起来最不可行但是又经过她前面十几次重生之后发现最可行的。
陈瑄在很多事情上显得渣而算计,但偏偏就是在一统江山这件事情上甚至有些天真。
初登基时候他信任韦榷的原因之一是韦榷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北伐成功,韦榷最初也的确办到了,他领兵带兵,让魏朝的军队不断壮大,之后他开始试着北伐,最初的胜利让陈瑄欣喜若狂,接着便给予了韦榷更大的权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韦榷当初的权力和声望来源于陈瑄的慷慨给予。
当然了,手中有了太多权力的人便会想着更进一步,韦榷之后种种行为,以及谢家和梁家的应对,便再与北伐和一统天下无关了。
脱离了这个领域的陈瑄便不再天真而愿意付出信任,他最后处置韦榷还有平衡各方关系时候,便不会那么天真又慷慨,而是活生生的帝王面目了。
这或者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的复杂多面性吧。
陈瑄把药膏盒子随手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笑了一笑“你为什么不怕朕”他往旁边靠在凭几上看着她,“你胆子很大。”
“为什么要害怕陛下呢”就着昏黄的灯光,谢岑儿看向了陈瑄,“陛下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有趣。”陈瑄目光落在谢岑儿脸上,“所以你方才不信的是什么”
“不信只不过揉了揉脚踝,就能让明日神清气爽。”谢岑儿道,“也不信陛下是什么可怕的人,在妾身心中,陛下是可亲的人。”
“可亲”陈瑄挑眉,眼中闪过了一些光芒,语气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听家父说过陛下想要一统江山,重回晶城。”谢岑儿看向了陈瑄,“并且今日从陛下口中,听到陛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语,家父没有骗妾身。”
话音落,帷幕之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陈瑄看着谢岑儿,早上时候他们两人在承香殿时候那只言片语的对答在此时此刻浮现出来。
“妾身的后半生都系在陛下身上了,若是出宫,岂不是把大好前程拱手让人”
“陛下心中的将来,就是妾身认为的大好前程。”
“朕希望将来有一天能重回晶城。”
“当年迫不得已南下到此,一晃竟然也快七十年,再不回去,将来恐怕都要忘了曾经魏朝拥有怎样庞大的疆域,曾经有过怎样四海来朝的盛况。”
“陛下在骗我吗”谢岑儿看向了面前神色晦暗不明的陈瑄。
陈瑄沉默地看了她许久,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你出生时候就在康都,北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陈瑄问。
“对于妾身来说,便只是年少时候家父的梦想。”谢岑儿回答,“妾身既没有去过晶城,更不知道北边到底是怎样的,那一切对于妾身来说,便只源于家父当年与妾身说起的那些壮志未酬。”顿了顿,她看向了陈瑄,“女儿应当也是可以继承父亲的理想,对吗陛下。”
“对”陈瑄看着谢岑儿,面上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朕知道你父亲是很有抱负的人。”
“所以在妾身眼中,陛下并不可怕。”谢岑儿最后这样说道。
陈瑄若有所思又看了她一眼,再次陷入了思考之中。
谢岑儿并不慌张。
陈瑄的确是会因为一统天下这样的理想变得感性甚至天真,但他仍然拥有判断和思考能力,而不是遇到理想立刻变成智障。
她前面十几次重生的经历告诉她,对待所有智商正常不掉线的聪明人,都要有更多的耐心给彼此留出足够的时间,留出思考的余地,才更有可能在彼此之间达成观点的一致。
说起来陈瑄在她前面的十几次重生当中,也是相当鲜活的一个人。
与张贵人一样,他几乎每一次都不太一样,他是会因为她的不同而不同的人。
这样的人当然难以把握。
一次又一次重生当中,她眼中的陈瑄变得立体丰满从普通平面的渣渣,变成立体的可以试图去了解和沟通的活生生的人。
“丞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