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凄迷。
永熹四年的夏季比以往雨水更多一些与之后的数年相比,也仍然是雨水偏多的那一年。
雨水的凉意混杂着闷热的暑气,化为风,卷着细密的雨粒敲打着庭院中的树叶。
檐角挂着的长长的铜铃串发出叮叮当当凌乱的声响,一时隐没在雨声之中,一时又清晰可辨。
谢岑儿推开窗户往外看,眼前是熟悉的院落,是熟悉的雨,也是熟悉的进宫之前的那一夜。
风吹入室内,烛影一阵摇晃,一暗忽地又一明谢岑儿回手掩上窗户,再把桌上灯台放到避风的地方。
拿起镜子,她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镜子里面十七岁的她还是未涂脂粉的稚嫩。
她真的真的又重生回来了。
第十八次重生回到了她进宫前的这个雨夜。
徐徐吐出一口气,她放下镜子,几乎毫无形象地坐在了木榻上。
果然又重生回来了。
已经第十八次,她已经第十八次重生了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就只是一个最普普通通的代姐进宫的穿越女,以宫斗冠军的身份成为太后,走上人生巅峰从此快乐美好地渡过余生成为所有宫妃学习的榜样。
谁知她重生了。
并且一次又一次地重生,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她进宫前的这一夜。
整整十八次,她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了。
如果这是一款游戏,相当于她已经累积打出十七条不同路线五种可能结局,然后现在开启了第十八周目。
就算是游戏,都早已经玩腻了,何况这还不能算是游戏。
对于活人来说着简直就是循环重生的煎熬,谢岑儿觉得到现在为止她还保持清醒和理智以及有余力去分析自己的局势,一定是她作为穿越者拥有过分强韧的神经。
回顾她这么多次重生的经历,累积算来,她做过五次太后,两次女皇,两次长公主,三次太贵嫔,四次be线,在上一次重生之前,她已经站在了女皇位置的旁边,只差一方玉玺,就能以不同路线第三次达成女皇结局,但她并没有更进一步,其实是没有得到一个确切可衡量的结果,就已经重生了。
之所以没有更进一步,是因为她终于发现了她不断重生的原因。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描述,应当是她找到了导致她不断重生的罪魁祸首卢雪。
现在距离她上一次重生还很近,确切来说如果以她记忆计算,那就只是半小时之前而已。
她鼻腔中甚至还袅绕着瑞方宫中袅袅檀香的味道,能毫不费力地想起卢雪清俊的面容眉飞入鬓,唇红齿白,俊眸顾盼,如若不带任何情绪评价,是能配得上国色天香四个字的,尽管他是个男人。
那顾盼生辉的俊俏郎君用一双含情目看着靠在凭几上的她,眼眶带着克制的微红,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道“臣所知臣所思所想都是僭越,臣斗胆站在这里”他停顿了一息,最后垂下眼睑,声音低沉了下去,“臣宁愿一死,臣宁愿去求来生。”
她抬眼去看卢雪,她希望眼前这个只求来生的人与自己被困在重生中的人生毫无关系,但前面重生的经历以及她用排除法找出的线索都已经交汇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她心绪不宁并且暴躁难当,她无法怜香惜玉,甚至说不出哪怕一句软和的话语。
于是她只冷漠道“那我赐你一死。”
穿着朱红官袍的卢雪饮下了鸩酒一杯,他在她面前安静地坐下之后,就再没有了生息。
而她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已经回到了这个这个凄迷雨夜。
现在她很能确定,上一次重生的最后时机被她赐死的卢雪,她用排除法终于刨出的卢雪,就是她不断重生的原因。
拿起面前矮几上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谢岑儿慢慢平静下来。
已经重生了十七次,她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对于她来说,这么多次重生早就生死看淡,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最差就是立刻去世。
要是真的立刻去世了怕不是得去阎王殿放个鞭炮,终于不用在同一段时空里面反复重复没个尽头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她都有些不知道卢雪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要是真的爱她,哪里有让爱人困在一个时空里面无法超生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恨她吧
杯子里面的水喝完,她伸手拿起茶壶摇晃了一下,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暂时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都抛到一边,她回忆了一下她在谢家时候身边丫鬟的名字,然后喊人送茶水进来。
唤作椒花的大丫鬟立刻送了茶水进到屋子里面来。
谢岑儿看了一眼面前低眉顺眼的椒花,一时间倒是有些感慨这位椒花是跟随她进宫了十七次,但进宫后每次都背叛了她,不管她走了什么路线选择了怎样的结果,都没能撼动这位椒花的叛逆之心。
在没有确定卢雪是根本原因之前,她还怀疑过这位椒花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