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把银子揣入怀中,钻进密道,密道从后院,连向围墙外面。
一个身形精悍的家仆驾驶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军爷,快走吧,丘八们来了。”
远处传来兵丁们的砰砰敲门声,夹杂着叫骂,一群鸳鸯袄明军围拢上来。
李定国开始为老于担忧,想象着这个吸食福寿膏的胖子,被五花大绑丢到镇抚司诏狱的画面。
“我家老爷有门路,军爷不必担心。”
家仆边挥舞马鞭,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出了巷道,马车不做停留,朝饶州城门绝尘而去。
外面街道上热闹喧嚣,小贩们大声叫卖,行人相互问候,李定国透过车窗往外望去,只见行人车马熙熙攘攘,好一派车水马龙热闹场面。
前几日还在杀人,今天又被人救下,回去也有了着路,李定国一时语塞,恍若隔世。
按照齐朝田亩制度,任何私产都要被坚决取缔,帝国境内的豪绅大户,都是被重点打击的对象。他们都是大齐之敌,必须果断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们财产,属于大齐
训导官将这些教条改写成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话语,派人在各兵团、各州县反复宣讲;
此外,在大齐各地的学堂上,教书先生们也不忘不停给孩子们洗脑,三句便离不开劫富济贫或者讲述武定皇帝战无不胜的英雄过往,表达太上皇他老人家无人不均匀无人不保暖。
“杀那么多人,不分好坏大齐的底线在哪里”
李定国在辽东几座城池都待过,却从没有感觉到有眼前的繁华,相比之下,帝国给人的感觉是暮气沉沉,虽然,它也有美丽的街道,宏伟的城池,平凡人的生活给世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也让多人向往。
李定国在心底质问自己。
诸如这样的问题,对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太过深邃,实在回答不出。
“饶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看来明国不乏能臣啊。”
李定国由衷称赞。
车夫听了,笑着附和道“殷知州爱民如子,在饶州做事,是百姓的福气,去年调他去南直隶,百姓上万民书,把他留下了。”
“殷知州治理有方,百姓知廉耻,去年我们饶州出了好几个烈妇,皇帝还给发了牌匾。”
“哦,”李定国无语。
两人来到码头,车夫连忙上岸和一个船老大商议,让他捎上眼前这个受伤的年轻人。
船老大显然认识私盐贩子,连忙答应下来。
李定国大喜,匆匆登上船帆。
船只缓缓起锚,水手们爬上桅杆,将软哒哒的船帆翻转过来。
“将来大军南下,必定要保全你们老爷全全性命”
车夫呵呵一笑,头也不回道“军爷先顾住自己性命,此去武昌还有数百里路程,接下来的路,你一个人走。”
李定国觉得这车夫颇有意思,便问他姓甚名甚。
“寒门贱姓,不值得挂念,后会有期”
说罢,扬起马鞭,马车吱吱呀呀碾过路面。
李定国站在船头呆呆看了一会儿,直到马车消失在远处山丘后面。
正要返身回到船舱,忽听背后码头上传来女人哭声。
李定国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得。
回头看时,五六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手里提着的个三尺长水缸粗系的红色笼子。
笼子用竹篾编制而成,被用红漆涂成了红色,李定国自幼在北方长大,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只觉好奇,以为是普通的竹笼。用它来装鸡,装鸭,装牲口,装猪。
接下来,李定国在竹笼里见到一个女人,也是一身红衣,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竹笼里的女人也在朝外面张望,那眼神仿佛溺水的人想抓住根救命稻草。
李定国所在的位置,距离竹笼只有几步距离,船上的水手行商也跟着起哄。
“老于说的是真的,真要浸猪笼,这是什么鬼地方。”
两人四目相对。
一群族人高举胳膊,兴致昂扬地吆喝着。
“沉河”
“殷家的清白不能让玷污了”
“浸猪笼,浸猪笼”
船只渐渐离岸,竹笼缓缓下沉,李定国径直走到船头,一跃而下。
在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他们从陆路向北逃亡,领教了尘土飞扬和泥泞不堪的道路、松软的沙滩和尖利的石头,多少次刺骨的霜冻和两场大雪。
他们活下来了只是因为还不想死,她晒得黝黑,像尚未烧成灰烬便从火里抽出来的树枝,皮肤像裂开的水果一样到处是口子;村镇的百姓以为他们是幽灵,在小地方或者边远村庄则引起一片惊恐。
走了数百里路,脚板像生了一层软木,长满老茧,整个江西都在他们脚下。
有几次他们临近大齐边界,可是却没有立即越过去,因为李定国不是李三光那样的地图鬼才,让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