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和尹玉在灞川街市里住了三日。
三日里,二女每天都去听戏曲,又吃遍了周家酒楼中的各式炒菜。
街上待得无趣,她们便租一条画舫,游遍灞川湖榭,看尽无限风光。
最让她们感到自在的是,灞川街市没有宵禁,即便夜晚出来,街上四处也点着彩灯。
月上中梢,坐在酒楼的露台中,听着舞台上的优伶唱着戏文,吹着湖面上拂来的凉风,让人不禁觉得,在灞川里过活要比长安更加自在。
三日之后,二女恋恋不舍的离开灞川。
尹玉去了周家去寻虞珺娘说话,杨玉环则坐着马车,回到了兴庆宫。
踏入宫门,原本明媚的阳光,昏暗了许多。
偌大的宫苑之中,人烟稀少,下人们连说话都是窃窃私语,惟恐惊到了贵人。
杨玉环来到花园之中,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接着看向花园中的娇艳鲜花,朝身旁的内侍问道“圣人今日可会回来”
内侍说道“朝中事务繁忙,陛下怕是最近几日都无法回来。”
杨玉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整整五日了,朝中有如此多的事务吗”
说完,杨玉环轻叹一声,回到房中,一边逗着那只杨氏姐妹赠给她的岭南雪鹦,一边问道“你整日待在笼中,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那雪鹦歪着头,看向杨玉环,学舌道“想出去,想出去”
杨玉环笑道“那我问你,三郎为什么还不回来”
雪鹦“不回来”
杨玉环“那我去找他,可好”
雪鹦“好”
杨玉环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门,对内侍说道“备车,我要去宫中”
内侍听见这话,急忙说道“贵妃娘娘,此举不合”
杨玉环打断了对方的话“莫要让我多费口舌,备车”
内侍身体一颤,只得躬身应了一声。
再一次上了马车,杨玉环入了皇城,先去太极宫,遍寻不到李隆基,去问职事内监,众人皆道不知。
有人劝贵妃,不如先回去,再等候消息。
杨玉环性子虽然婉顺,但脾气执拗,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
她猜度李隆基会不会去了其他妃子的居所,别下令让马车改道去往内苑。
入了内苑的宫街,宫闱局的职事太监,瞧见杨玉环的车辇,大惊失色,转身就想跑。
杨玉环见状,一声怒喝,遣随行拿住了他,并将其押解到了面前。
那太监跪伏在地上,颤声说道“贵妃娘娘。”
杨玉环盯着他,冷声问道“因何事而逃”
太监“无无事。”
杨玉环“你这贱奴再敢诳语,就地棒杀”
太监将头不停磕在地上,砖石之上不停传来咚咚之声,额头破了都浑然不觉,但即便如此,依旧一句话也不肯说。
看着砖石上的那一滩血渍,杨玉环厌恶的皱着眉头,心中怀疑更甚,下令马车行向内宫禁苑。
又行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坐在马车上的杨玉环,隐隐听见了女子的哭泣声。
她掀开帷帘,指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对随行问道“那里是何处”
随行说道“回娘娘,是采选院。”
杨玉环一怔,脸色瞬间就变了,开口道“去那里看看”
马车来到采选院的大门口,杨玉环下了车,还没进大门,就看见门外、院内站满了年轻的女子。
其中,有唐女,也有胡女,有士卿家的女儿,也有农户家的幼娘。
杨玉环手足发冷,甩开随行内侍的搀扶,浑身颤抖着踏入院门。
院中,有不少小娘放声大哭,有人言道想要回家,有人言道早已订婚,甚至还有人言道家中有夫君和婴孩。
一位矮胖的内侍,站在院子中央,朝院中的女子们喊道“哭什么能被选入宫中,可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倘若被圣人看中,得了品阶,那全家可就跟着沾光了”
杨玉环站定在那胖内侍的身后,怒目而视,后者犹自不觉,继续说道“那些出身差一些的,也别自卑。圣人选秀,向来不看门第和身份,不分贵贱,只看才貌姿容。换言之,只要长得好看,身段曼妙,都有机会获得圣眷。”
杨玉环身边的随行实在听不下去,轻轻咳了一声。
胖内侍听见,转过身来,瞧见杨贵妃的怒容,一时之间惊呆在原地,整个人抖若筛糠。
杨玉环没有理会他,走到一名哭泣不停的布衣小娘面前,开口问道“你家在何处”
那布衣小娘见杨玉环衣着华贵、又惊为天人,知晓对方身份不凡,便答道“越州。”
杨玉环“江南东道那么远的路,是谁把你带过来的”
布衣小娘“有个大官,他说自己是鸟花。”
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的绸罗女子说道“花鸟使。”
杨玉环问道“何谓花鸟使”
绸罗女子“花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