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则入了那诗社,与他人笑颜相谈,周钧也松了口气,从桌子上取了些糕点,一个人悄悄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刚打算吃些垫垫肚子,身后的脚步声,让周钧顿时停下了动作。
尹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首诗是如何作的”
周钧头都没回,只是说道“马有底力,人有急智,某的兄长,本就文采斐然,只不过平日里木讷了一些。”
尹玉沉声道“那首落花诗,相较先前的对课,还有联句,文风迥异,这又是为何”
周钧老神在在的说道“不足为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人偶有超然之才,自古皆有之。”
尹玉沉默片刻,接着冷声问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话是出自哪一本书”
周钧一愣,仔细一想,这句话好像是南宋陆游写的,便含糊说道“哪本书却是记不清了,或许是某无意间听过的吧。”
尹玉被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给气到了,直接喝问“你当真不会作诗”
周钧一口咬死“某就是一奴牙郎,招揽买卖,协议物价,还识得些。吟诗作对,那是读书人才做的事情,与某无关。”
尹玉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只是不停说道“好得很,你等着”
听见尹玉走远,周钧笑了笑,拿起糕点,刚打算吃下,却又听见身后有人走近。
周钧回头一看,这次来的人,却是邵昶。
周钧不敢托大,连忙站起身,将糕点揣入怀中,向邵昶行了一礼。
邵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衡才,此次邀昌之入社,事前本已知会了当值的聂玄鸾,却不知为何,她突然要刻意为难你的兄长。”
此次诗社的入会,周钧全部看在眼里。
从头到尾,邵昶对周则一直维护有加,甚至险些和聂玄鸾翻脸。
虽然最后是靠着外挂,才顺利入社,但邵昶的这份恩情,却是应当记下。
想到这里,周则对邵昶唱了个喏“家中兄长一直盼望入得鸿雁诗社,苦于无人引路,观文此番相助,可是帮了周家兄弟的大忙,衡才感激于心。”
邵昶听了,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笑道“周家兄弟,素有大才,某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言于此,衡才可听过近日朝中的风言。”
听了这句话,周钧心中一紧,暗道,总算是来了。
邵昶为何要把周则引荐入诗社,又为何一定自己作陪前来,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只听邵昶说道“殿中侍御史张端卿,上言太子逾制,诸器不察。”
周钧听得莫名其妙,有人告太子逾制,与我何干
邵昶继续说道“天宝元年,宁王薨,寿王感念其养育之恩,守孝三年。算算日子,这孝期也快到了。”
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放在一起听,周钧慢慢听出了一些名堂。
武惠妃死后被追封为贞顺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瑁当上太子,构陷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骗这三人带兵入宫,又假称他们要谋反。
玄宗大怒,即日下诏,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废为庶人。
三王虽被贬谪,但党羽尚存,武惠妃又担心他们反扑,便伙同李林甫,共同向玄宗进了谗言。
玄宗当时担忧谋反之势难平,又在一天之内,杀了自己的这三个儿子。
这桩冤案,就是在大唐历史上,有名的三庶人事件。
值得一提的是,这件事发生的不久之后,武惠妃就因为后宫闹鬼,在惊惧不安中离世了。
在她死后,太子的位置也没有传给李瑁,反而让玄宗封给了忠王李亨。
自从李亨坐了太子的位置,李林甫就一直与其作对,并希望让寿王李瑁取而代之。
而寿王李瑁,从天宝元年开始,就一直在为大伯宁王李宪守孝。
眼下,孝期三年很快就要到了,朝中自然有人,开始蠢蠢欲动,筹谋换储一事。
想到这里,周钧看了眼邵昶。
这位邵县丞找过来,怕是想通过自己,搭上庞公这条线,再通过庞公搭上寿王。
毕竟,庞公名义上是武家奴仆,情义上却是武惠妃的叔公,寿王的长辈。
倘若李瑁出了孝期,首先来寻的,绝对不可能是李林甫,而应该是近乎家人一般的庞忠和。
想通了这些,周钧叹了一声,这大唐官场上的事情,真是弯弯绕绕。
朝邵昶作了揖,周钧说道“多谢观文指教。”
邵昶摆摆手,笑着说道“指教二字不敢当。上个月中,衡才还是家中逢变,可眼下却已经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由此可见,衡才必定是位福将,观文趁个紧,多交往一些,也好多添些贵气。”
周钧客气了几句,刚想多问问朝中的事情,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聂玄鸾的声音。
“咱们可都在行着联句,就你们二人在这里私语,可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