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贫僧有涉的因果,皆收眼底。”
“几千年过去了,你们这些秃驴与从前一般无二,从根本德性上也没有甚么变化。
自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实则满嘴都是谎话。
惯好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看你先前的样子,还当你多有本事,今下来看,也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捏……”陶祖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讥讽了鉴真几句。
苏午也未制止陶祖对鉴真的讥讽。
鉴真确如陶祖所说,好打哑谜,喜欢用谜语牵着他人兜来转去地绕圈子,此亦为苏午所不喜。
不论这是不是鉴真故意所为,但事情总是他做下的。
鉴真面皮抖了抖,没有理会陶祖的讥讽,而是看向苏午,接着道:“如天照一般层次的厉诡从来皆是‘诸天唯一’,我以杀生石锁链为东流岛造就‘白日行人,夜间行诡,人诡共居’的环境,‘天照’亦被此般规则禁锢之下。
今时的上皇世系,只掌握了粗浅地祭祀天照的仪轨而已,并不能如我那时候一般,可以立下‘尸位人’,通过尸位人来运用‘天照’的力量,他们甚至尚未能建就神宫,奉祀世系神位。
如今可以追索‘天照’的影迹,借此或能寻得‘杀生石锁链’的蛛丝马迹,继而寻得‘烛照巫女侍’、‘罗生门’的影踪。
也或许,都不等我们借此寻得它的影迹,它便首先主动显露出影踪了……”
“‘烛照神宫’在后世建立于何处?”苏午忽然开口向鉴真问道。
“自然是在长川之地。
你离开以后,井上晴子接替了你,受封成为‘征夷大将军’,其在‘十灭度刀’消失的长川国,兴建此神宫,祭祀你的神位。
烛照神宫就此保留下来,一直到后世,都是东流岛四神宫之一。”鉴真垂下眼帘,如是说道。
“你先前曾称,晴子亦在罗生门中。
但‘吕熊’死亡之际,你却又称罗生门只得容纳你一个的尸身——”苏午盯着鉴真,再度问道,“晴子而今究竟是死是活?
你要如实讲明。”
他言语之际,亦未展露甚么气势。
但言语之中自有一种坚决的力量,刹那崭露头角。
鉴真听得苏午所言,又处在陶祖、洪仁坤包围之下,其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垂着眼帘道:“井上晴子,确实走入了‘罗生门’内。
你见得她以后,便知贫僧所言没有虚假。”
“她是死者,还是生者?”苏午问。
鉴真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不再回应苏午之问。
“看来即便未死,亦是状态难明,无法言说了……”苏午摇头叹息了一声,看着鉴真道,“待到诸事了结,你犯下的罪孽总须得到清算的,从你身上脱落下的那些厉诡,究竟吃了多少人去?你心里想必亦是有数的。”
“毁我谤我,于我有何干?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鉴真垂下头去,四下阴暗角落里响起他低沉的呢喃声。
他低语了一阵,又倏忽抬起头,看着苏午,眼神里是铁一般的执著:“只要能封押‘鬼佛’,此后一切,贫僧任凭你来处置。
如能匡正佛道,贫僧沦灭,又有何妨?”
洪仁坤见那瘦削僧侣尤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张口就想讽刺鉴真几句,这时候,陶祖却拉住了他。
陶祖此时看向鉴真的眼神里,竟有深深的同病相怜之情绪!
他看着鉴真,摇了摇头:“真可怜……”
苏午听得陶祖的叹息声,也沉默了下去。
是可怜得很。
道门源头竟是不可言说的恐怖,而佛门修行的尽头,亦难免要拜见那‘鬼佛’,一切到头终究是空,又怎么不可怜……
“在这里暂且停留一日。
待到明天,我们便启程前往‘长川’之地,且看在彼处能否探得烛照神宫的影迹,若彼处无有影迹,便往京都去,追索‘天照’,探查另一个东流岛的行踪。”苏午最终留下话道。
鉴真垂着头,喃喃低语:“或许不必我们去探查,它自会显出影踪来的……你今时已经来到这里,想来它也会按捺不住……毕竟对它来说,你满足了它的最大愿望……”
在鉴真的言语声里,苏午蓦然想起那吊悬在血淋淋的鸟居之上,满头黑发遮住火色吴服的女子,他内心隐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