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坐落于龙虎山西侧的广信市,如今亦并未因为龙虎山的消失而出现甚么太大的变化——那些变化全然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着,城市里的人们未有受到任何惊扰。
城市中,华灯初上。
闹市区的十字路口处,支起了一张烧烤摊。
昏黄的灯光映照出随处漫卷的光尘,以及烧烤炉中往上翻腾起的油脂烟气。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陶祖、洪仁坤、小河姑娘便坐在桌子旁,桌子上已经是杯盘狼藉,大多数烧烤、食物已被消灭,仅有小河姑娘跟前的铁盘里,还有一把冒着油脂的肉串,未被她动过。
陶祖与洪仁坤大快朵颐过后,尤未觉得满足。
二人见先前还与他们有说有笑、品尝种种美食的小河,当下忽然变得精神沉郁起来,他们互相给对方递了一个眼神,陶祖试探性地把手伸到铁盘边,同时看向小河,眼神关切地道:“小河,你怎么不吃了?
可是这些新烤出来的肉串不合你的胃口?老夫替你尝尝……”
他说着话,便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只肉串来,把其上的肉块一下全撸到了嘴里,大口咀嚼着,油脂的香气便在嘴里爆发开来——陶祖一时眉开眼笑,跟着又拿起了一根肉串。
旁边的洪仁坤见状,咂了咂嘴,也顺手从小河身前的餐盘里抄起一把手串:“咸淡怎么样?我也尝尝看……”
看着二人你抢我夺,吃得不易乐互,小河姑娘叹了口气,她看向二人,撇了撇嘴道:“两位前辈都到了这种层次,哪里还会执著于甚么口腹之欲呢?
当下无非是寻小河开心罢了……
可是我现在却开心不起来……”
她环视周遭。
当下的街区正是热闹的时候,老太太、老爷爷聚集在不远处的广场上,随着颇有节奏感的音乐声活动着身体;
青年人三五成群,流连于一个个小食摊间。
不远处的服装店门前音响里,传出悠扬的乐声。
当下的烧烤摊子上,人们大声说笑、吵闹,那些吵闹声、说笑声都让小河姑娘的言语声变得不那么真切起来:“真好啊……也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看这人间……”
与她坐在同一张桌子边的陶祖、洪仁坤显然听清楚了她的话。
陶祖狐疑地看着小河姑娘,手指飞快掐算了一阵,出声道:“你的寿数还长着呢,以后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当下的世间,哪里会没有机会?发生了甚么事情,叫你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也好。
她多愁善感了,便没空管咱俩了,对咱俩是好事儿……”洪仁坤抓着肉串吃得不亦乐乎,他听到陶祖的话,自然而然地就出声接话,话说了一半,撞见陶祖瞪他的眼神,便撇了撇嘴,终于未再继续多说。
“我只是在此身原本主人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到人间来透透气的另一人而已。
如今原主人终于要醒过来了,我大抵也得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小河姑娘小声地说着。
洪仁坤听到她的话皱起了眉头,放下肉串,擦了擦满嘴的油脂,道:“甚么原主人新主人的?你分明就是这具躯壳的主人,都没有离开过,哪里还需要‘再回来’?”
“是一性双魂的缘故吧。
同一道真性里滋养出了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儿来。”陶祖在这时忽然开口,看破了小河姑娘的端倪,他摆了摆手,“这也是不好评断的事情,你是此身的主人,那个我们未见过的,也是此身的主人。
你们两个轮流回来不就好了?
凡事商量着来即可,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小河姑娘听到陶祖的话,却垂下眼帘,眼睫毛上沾上了些微泪珠儿:“在从前世界,我尚且有来处,但在今下世界,我却没有来处。
到时候她若不愿意回去,有的是人愿意给她帮手,不让她回去。
可我若是想再回现实之中,却不会有人给我帮手,让我能够回来现实里,到处看看了……”
陶祖听着小河姑娘里那般真切的孤独无依之情绪,他看着睫毛上挂满泪珠的女子,已知对方究竟在害怕甚么。
他咧嘴一笑,一拍大腿:“那你当下拜师不就好了?
你拜我作师父,称他作‘师叔’。
师父和师叔自然会为你撑腰的,倒是我就让你和她轮流回来,谁也不能挤占谁的时间!”
洪仁坤放下手里的鸡翅膀,皱眉看着陶祖:“我缘何要做师叔?做师叔岂不就成了你的师弟?不行,我须做师伯——”
“就显得你能了!”陶祖瞪了洪仁坤一眼,“她认你做了师叔,以后还不在各处维护你,帮你说话?
一个称呼而已,计较那么多作甚么?!”
洪仁坤被陶祖三言两语说动,点了点头:“那师叔便师叔罢!”
“好!”
陶祖一点头,目光殷殷地看着小河姑娘:“小河,你可愿拜在我茅山巫门下,入我门墙?”
早先陶祖称要为小河传法之时,小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当下也未犹豫,就向陶祖点了点头:“愿意!”
“那我便代门下弟子‘陶某’收你作徒弟,你以后称我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