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就被人群里走来的两个洋道士按住了肩膀,对方伸过来的手掌冰凉冰凉,那般刺骨的寒意穿透了他的衣衫,在他双肩上留下苍白的印痕。
“哇!”孔兄哭得更加伤心了。
钟兄当下出声,也只是决定他们死亡的顺序而已,又不能让他可以就此免于被杀,被丢到甚么‘圣银’里当祭品了。
“孔兄,叫你当下遭遇如此劫难,实非钟某本愿。
不过,咱们这些人要是不主动冒出头来,它们也凑不齐进行仪轨所需的活人……”钟兄被洋道士们押到荷花池边,他在与‘孔书生’错身而过的间隙时,低低地言语了几句。
孔书生听到他的话,连哭都忘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天下间国与国之间互相倾轧,便有国贼汉奸,但国与国中,皆是百姓生民,都是人——当下钟兄——钟黑脸偏偏要把大家带到这些不是人的罗刹鬼面前来送死,原来生人之中,亦有‘人奸’?!
一念及此,一股寒意从孔书生脚底直冲向他脑顶!
两个洋道士将钟书生按在荷花池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袍主祭,白袍主祭捧着一部厚厚的黑皮书卷,五官僵硬地点了点头——
洋道士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见到一片绯红光芒从天顶挥洒而下!
那绯红光芒里,生出了一盏盏红灯笼!
红灯笼悬在园林上空,滴溜溜转动着——所有洋道士在这个瞬间,俱感受到无形的目光在未知之地注视着自己,它们身躯摇摇晃晃,一个个头颅脱离脖颈,飞向天空,化为了天空中众多红灯笼的一员!
绯红洒满园林!
那就要将钟姓书生推入荷花池中献祭了的两个洋道士,头颅亦无声息地脱离了脖颈!
几个白袍洋道士见此一幕,俱将手掌按在手中书册之上,它们口中传出低沉而阴森的祷文:“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
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于是又有一柄大刀赐给他……”
荷花池中的人类之银在祷告声中沸腾了起来。
一张张哀恸的人脸浮显于人类之银的水面上,非生非死的韵致在此间流动着,为此间每一个尚未被眼诡死劫规律摘取头颅的洋道士,披覆上一层肉眼难见的膈膜,帮助它们抗御着眼诡的死劫规律——那些已被摘去头颅的洋道士,胸腔里便传出狂热的祈祷声:“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弥漫于天地间的绯红光芒,此刹变得愈发艳红,渐化作如血一般的颜色。
荷花池里的人类之银越发地滚沸,那些哀恸的人脸聚集在‘水面’上,渐渐交融,形成了一道红色的形影,那道骑着马的红色形影在人类之银中奔腾着、挣扎着,意图挣出荷花池——然而,似乎因为当下仪轨未能彻底完成的缘故,它如是挣脱着,却始终无法从荷花池中跃出!
“献祭……”
这时候,白袍主祭抬起头来,它周身流淌着一层粼粼银光,银光里浮显出一张张哀恸人脸,那些哀恸人脸尽皆呢喃着,传递着不知是哪个存在的旨意。
临近钟、孔两个书生的洋道士,闻听这‘旨意’,便挣扎着在红光中迈开步子,朝钟、孔二人走来。
它们方才走出几步,身上流淌的粼粼银光便相继破碎,头颅跟着被无声息摘去,飘悠悠飞上天顶,化为一盏盏红灯笼!
它们的躯体只能留在原地,作虔诚而狂热的祷告!
钟书生见此一幕,看着天顶盘旋的那一盏盏红灯笼,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自行跳进了那流淌人类之银的荷花池内!
“不可!”
“他怎么自己跳进去了?!”
在钟书生跳入荷花池的一刹那,邵守善、素珏两道人的形影几乎同时落在荷花池边,他们震惊地看着那落入荷花池中的孤冷书生,眼看着其被人类之银浸淹了——一种凶残而暴烈的诡韵骤然自荷花池中铺张而出!
天顶那些飘转的红灯笼里,有部分红灯笼后,竖立起猩红的十字架!
站在大地上的一个个黑袍洋道士,脑后亦立起十字形的血色墓碑!
无数十字架簇拥着天穹中央,天穹中央便形成了更巨大的十字形裂痕,那裂痕缓缓倒转——‘天启’降临!
如血般浓郁的红光从那道倒垂血十字裂缝中流淌而出,聚集成了骑着红马的无头骑士形影。
‘相杀’的死劫规律,重新在这恐怖厉诡身上酝酿,继而往大地上覆盖而去!
邵守善、麻仙姑看着那道噩梦般的恐怖形影,俱是神色凛然!
那被倒垂血十字分割来的天穹中,一盏盏红灯笼滴溜溜转动着,往那无头红骑士的恐怖本形汇集、所有绯红光芒倾轧向了无头红骑士!
孔姓书生震惊地看着天穹中乍现的倒垂血十字,他纵然不是特别聪明,此下也明白了一些东西——就是钟遂钟黑脸跳进了荷花池里,把自己献祭了,才引致这个无头红诡的降临!
天地间尽作猩红之色!
身处于这危险的色彩里,孔书生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