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银子,楚云梨是一点没给。不过,她给了些烫伤的药。至于涂不涂,那就是刘家自己的事了。
刘家拿不出多少银子买药,药还是涂了的。刘母发现药效不错后,留着给母子三人用,一点都没分给窝棚中的吴香草。
吴香草身上其实被火苗撩伤了一大片,后来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天气炎热,刘家舍不得找大夫给她看诊。没多久,她就发起了高热,浑身烫得可以烙饼,还说起了胡话。
或许每个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身上所有发生过的事,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这短暂的半生,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处蹭饭,受尽了白眼。
嫁到刘家之后,更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哪怕刘母嘴上说得好听,但让她干活,或是冲她下手时一点都不留情。这短短二十年间,过得最好最安宁的日子,还是在柴家。
在柴家,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被尊重的人。而不是父亲口中的赔钱货,不是刘家人口中的灾星。柴家哪怕是应该对媳妇苛责无比的姚春芳,对她也温和无比,所有好吃的都有她一份,从未慢待过她……而她,不小心将这样的家人弄丢了。
她后悔了!
到了此刻,后悔已经无用。
半夜里,楚云梨正在睡觉,听到外头有敲门声传来,她率先起身去看。不然,就该轮到柴家盛夫妻俩去,两人带着孩子睡,这一动弹要是吵醒了孩子,又是一场折腾。
门口站着刘母,楚云梨挺意外的,看了看高悬的明月,问:“大半夜不睡,有事?”
刘母脸色难看:“香草要不行了,她说想见你。”
楚云梨惊讶道:“不应该呀。”香草的烧伤确实挺重,但她给了药,虽然不是顶好的烧伤药,只要用上,伤疤可能会有,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刘母听出了她的话中意,脸色有些尴尬:“反正就不行了,非要见你一面。”
“不去。”楚云梨挥了挥手:“没什么好说的。”
刘母沉默了下,道:“她好像知道错了,想跟你道歉。”
真正想听她道歉的人已经不在,楚云梨只要知道她后悔了就行。打了个呵欠道:“我们已经不是亲人,她是你的儿媳,你陪着就行了。明儿还有事,我先回去睡。”
楚云梨不知道的是,刘母并不愿意来请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吴香草在窝棚中咒骂不休,还说她要是见不到柴家人,就诅咒刘家这一脉断子绝孙。
刘母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媳有些过分,心里也挺虚的。再说,这种拿命来诅咒一家人的事,宁可信其有,反正柴家不远,跑一趟也不费事。结果,都见着了人,姚春芳却不肯过来。她还想多说几句,门已经关上。
之后,无论她怎么敲,都再没有敲开。
吴香草等了许久,看到是刘母一个人进来,她心头特别失望,道:“你们刘家都是畜牲,老天有眼,一定让你们恶有恶报。”
刘母气急,上前狠狠踹了一脚。
濒死的吴香草哪里经得起?
等到刘母冷静下来,地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
刘家宅子被烧,所有的财物付诸一炬,刘二没多久就找了个姑娘入赘,那边的条件就是让他以后再不管刘家人。
已经二十大几的人,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能娶上媳妇的机会。他答应了。
刘大带着媳妇儿搬过去了岳家,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刘三和母亲。
屋中着火,刘三想要跑出来时,吴香草死死将他抱住,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腿上和胳膊上都被烧伤,哪怕有药膏,也还是留下了大片大片的伤疤。
刘家本来就穷,别说聘礼了,连像样的住处都无,家里的地也被其余的几个兄弟分走,每年只够糊口。他想要娶媳妇的想法只得一年年往后拖。
刘母每每想起吴香草的死相,就吓得睡不着觉,一日日虚弱下去,两年后就没了。
刘三没了母亲,独自一人居住,他再不像以前那般肯干,地里的活是能拖就拖。一开始刘大还回来帮忙,后来看到弟弟实在是扶不上墙,便放弃了。
再后来,刘三自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在一个冬日的早上被发现他摔倒在自家院子里,已经没了气息。
应该是喝得太醉,跑出来去茅房时醉倒在地,然后被冻死了。
*
柴家盛成亲的第三年,余小丫再次有孕,这一次同样生下来一个女儿。
她心头很紧张,生怕阿婆不喜欢。后来发现阿婆对她态度一如既往,同样喜欢这个孩子后,她放下心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许多感动。
她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能遇上这样的一户人家。
两年后,余小丫又有身孕,母子平安。
其实,楚云梨并没有要她一定要生儿子,姚春芳所求也是想让孙子平安无忧,至于后代的事,她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当然,让柴家盛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姚春芳知道后,一定会更添几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