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亭山庄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单是站在门口就被面前的高墙和厚重的大门给震住。
与其说这是山庄,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堡垒。
门口站着四个守卫,由萧衡上前交涉, 很快就将大门打开放行,几人陆续进去。
一进去就能看到两边栽种着常青树,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也绿意盎然。顺着道路看去, 就见不远处坐落着几栋庭院,屋子的建筑风格与云城的有些不同,那些庭院的房顶都是尖的, 屋檐四角翘着, 檐下挂着古朴的骨铃。
风一吹, 就发出沉闷的响声, 并不好听。
陆书瑾没见过这种铃铛, 她仰头盯着, 思索着这些铃铛的用处。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习俗, 难究其来源, 说法最多的是这种铃铛以前是深山中的猎户用猎物的骨头所制, 丈夫出门打猎时,妻子就会将铃铛挂在檐下,风一吹就将骨铃的声音送进深山,丈夫听到后自然就能循着声音找到回家的路。久而久之, 这种习俗便流传于世,多为家中亲人远行时的一种祈福和寄托。”
萧矜见她一直盯着骨铃, 就知道她对此物产生了好奇,为她解释,“不过现在多用于亲人逝于异国他乡, 这些骨铃,是为了让死于异地之人找到回家的路。”
陆书瑾放眼望去,只见这几座高耸的建筑檐下都挂着铃铛,不免觉得有些压抑。
“秦姨的丈夫曾是我爹手下的将领,后来战死沙场。”萧矜低下了声音说。
不管何时,听到为国捐躯的故事总是让人痛心惋惜,陆书瑾盯着那晃动的骨铃未动,更迫切地想知道那位才女是什么样的人。
没多久,就有山庄的下人来迎接他们,将他们带往名唤枫林的院落之中。
等进了院落,才发现院中的枫树下竟然站着一个熟人。
此人正是叶洵,他也不知在伤悲什么春秋,对着一棵光秃秃的树愣愣出神,听到动静后转头看来,立马就露出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之色。
萧矜一挑眉,“真巧,叶少怎么也在此处?”
叶洵掩去神色上前来,先给萧衡行了礼,才说:“这两日天寒,我便跑来山庄看看秦姨,顺道泡泡汤泉驱寒,萧大人你们也是为此而来?”
萧衡笑着点头,“再过几日就要启程上京,便趁着还有些空闲日子,带小四他们来玩玩。”
叶洵应了声,目光一转,看到陆书瑾的时候顿了顿,继而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开,与萧衡笑着攀谈起来。
如此一来,加上山脚的梁春堰和叶洵,这一行人足足有九人,枫林院住不下,萧衡与方晋等人去了后方的青竹苑。
萧矜在原地站了会儿,也不知道是琢磨了什么,忽而喊了蒋宿一声。
蒋宿扭头,屁颠屁颠跑过来,“萧哥,你叫我?”
萧矜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将蒋宿整个抱在怀中,拉着他往边上走去,“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
陆书瑾盯着萧矜的背影。
他比蒋宿高一些,这样一揽再加上蒋宿极为配合,从后面看去蒋宿就像是被他抱在怀里,小鸟依人地跟着他离开。
看着姿态亲密的两人,陆书瑾忽然想起这两日听到的那些关于萧矜的传言。
陆书瑾是不信的,毕竟云城里那么多关于萧矜的传闻,细细数下来也没有几条是真的。
但传言那么烈,陆书瑾也多少受了些影响,总是下意识地往哪个方面想。
直到萧矜与蒋宿走到远处,她才收回视线。原本与萧矜站在一起,但他一走她身边没了别人,在这陌生的地方顿时就有些拘谨,正巧又瞄到旁边有一处凉亭,陆书瑾慢步过去,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风亭山庄的风景是极好的,枫林院中就种满了枫树,想必青竹苑里也全是竹子,各处都被打理得非常漂亮。
这里在山上,远离尘世喧嚣,入了夜之后定是非常安静的。
“陆兄。”梁春堰温笑着走来,在她对面落座,“没承想这般巧,能在这里遇上陆兄,说明你我之间当真存在某种缘分。”
陆书瑾便与他闲聊,“梁兄觉得我们之间是哪种缘分?”
梁春堰眉眼柔和,笑着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文弱书生的气息,轻声细语,“不期而遇的缘分。”
陆书瑾看着他,想起曾经在百里池,他被刘全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暗道也确实是有这种缘分的。
梁春堰脾气甚好,从未见他急眼过,与谁说话都是慢慢悠悠的,且他有一种不大自觉的热情,固执地将陆书瑾认作是他的朋友,这点倒是让陆书瑾颇为费解。
她道:“梁兄说笑,不过我倒认为是别的缘分。”
梁春堰问,“是何?”
陆书瑾道:“我们身上有些相同之处。”
这句话好像是说到梁春堰的心坎里了,他眼眸一亮,十分期待地看着陆书瑾。
她笑着说:“你看,你我二人的名字都是三个字,这不算缘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