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将东西堆在了桌脚,打算下次休沐给带回大院那边。
趁着今日阳光好,陆书瑾将被褥棉衣都挂出去晒,在屋子里忙活了一下午,临近夜间时,萧家随从陈岸忽而来传消息,说自家少爷今晚不会来学府舍房了,叮嘱她睡觉时锁好门窗。
陆书瑾睡觉前一直都会将门窗锁好,只有在萧矜来了之后,每夜都有随从轮班倒地守在门口,有时候才不会锁门。
她原本有事要与萧矜说,但他既不回,倒也不急于一时,便将此事暂时搁下,想等着萧矜回来的时候再说。
不过很快地,陆书瑾发现她这个思想里存在一个错误。
萧矜一开始搬来舍房的原因尚且不明,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是因为他为隐瞒受伤之事所以才留在舍房,但现在伤势大好也无旁的事,他自然回家去了。
他来舍房,自然不能用“回”字。
陆书瑾隔日在学堂被萧矜喊去吃午饭的时候,萧矜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了这件事,仿佛从舍房离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从始至终他都是暂住。
她神色怔忪许久,最终应了,没再多说。
这是好事,因为从一开始陆书瑾就在烦恼怎么把萧矜赶走,前段时间甚至还要想办法搬出去住,为此白白折了五两银子,现在萧矜离开了,她心头的一件难事算是解决了,但不知道为何她一点高兴不起来。
有一种难说的情绪笼在心头,她分不清是什么。
直到连这几日舍房都只有她一人,睡觉时再也没有一盏灯在屏风那边亮着,也听不到萧矜从那头传来的声音之后,她后知后觉,这种情绪叫孤单。
奇怪的是陆书瑾从小到大从不惧怕孤单,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不适应了。
好在白日里在学堂还是非常热闹的,萧矜还是照常喊她吃饭闲聊,蒋宿也天天在耳边叽叽喳喳,季朔廷也开始与她熟络,每回来学堂都给她带些东西,不是一些珍藏的书籍,就是品质上乘的墨。
萧矜看在眼里,在暗地里悄悄警告陆书瑾可不准喊季朔廷哥,不然他真的是要生气。
陆书瑾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见怪不怪,并未放在心上。
十月的最后一日,萧矜在下学的时候将陆书瑾拽出了学府。
海舟学府坐落于云城中央偏东一带,是十分热闹的繁华地带,闹中取静之地。学府附近有些房舍是用来出租的,价格都相当昂贵,非寻常人家能够租得起,上次陆书瑾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咬牙下的决定。
再往东,有条名为春竹的街道,与那片租赁的房屋隔得并不远,其中个宅子藏在敞亮的巷子后头,相当僻静。且房舍建造得精细,二进门的院落,正堂厢房暖阁还捎带后院,起初建造时是为了给富家子弟藏娇所用,被叶洵的兄长给看上了,当初还交了一笔定金,但那会儿萧矜正是处处找事的时候,二话不说加价把这屋子给抢了过来。
当初只是为了气一气叶洵的兄长,实际上这宅子抢来之后一直在闲置,根本没有用上,萧矜一直惦记着给陆书瑾找房子的事,前段时间就定下了此处,期间命人将其中的东西都翻新一遍,这两日方完工。
他带着陆书瑾去了巷子后的宅院。
陆书瑾第一没什么爱攀比的心思,第二亦不会因为看到什么好东西就表现出什么没出息的模样,但萧矜将房门推开,她一眼看过去时,还是直了眼睛看呆许久。
城北租赁的大院暂且不提,就是舍房和陆书瑾后来想要租的房屋与面前这宅子相比都不足其中一毫一厘。
这宅子算不上大,但前院种花后院栽树,游廊旁边有汪小池子,河面上还有一栈红木直桥,池子边上围了一圈艳红的花,地上铺着白石路,随着游廊往后走,连通着后院。
正堂大敞,其中桌椅摆放整齐,墙上还挂着字画,香炉摆在正当间的位置,一眼扫过去皆是华贵之物,瞧不见凡品。
“这宅子的主要房屋之中都置了这种炉子,是冬日用来烧炭取暖的,你可别乱摸当心烫伤,前院的这几间房暂时先空置,寝房和书房都在后院,所有东西都备齐全,你即日便可搬过来住。”萧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正堂绕了一圈,想了想又道:“正堂是议事待客之用,凡有上门者让人在正堂等着就好,届时我给你配几个使唤的下人和随从,这宅子我便送予你,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
陆书瑾以前奢想过有朝一日能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在她的记忆里,她的蜗居之所便是那拥挤的书房,一面墙壁堆满书籍,床榻和桌子并在一起便能从这头顶着那头,都及不上舍房宽敞。房中的窗子被书柜挡住,常年暗无阳光,一到了阴雨天便潮湿得厉害,被子都能拧出水来。
夏季热如蒸笼,冬季冷如冰窖。
她曾想着,若是日后有机会,她要住一个向阳的房间,不说多么大多么气派,至少有一扇可以随时开了通风晒暖的窗子,冬暖夏凉,干净宜人。
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这座宅子比她奢想的那些要好上百倍,如梦如幻,陆书瑾恍若踩在了软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