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寡妇的复杂心思,田永实则半点不知,但他也不是傻子,对方的态度变化,自然察觉到了,心下黯然不已。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再好的性子也经不住,他便想着找人聊一聊,胜在他的朋友多,先是去隔壁章家敲门,却无人应答,他分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无力纠缠,他又去了田明家。
田明倒是很快应声出来,两人找了个小酒馆,咕噜噜一顿灌酒,田明便开始倒苦水,哀叹自己家失了十两银子日子难过,问田永还有没有存银,毕竟刚将外债给要回来。
只是,田永真的是囊中空空,身上最后一点银钱也即将被用来付这顿酒钱,哪里还有钱借人。
一顿酒毕,心情没有半点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田永带着浑身酒气,往日人缘极好的他,如今走在路上,竟成了旁人都要避着的存在,他心内苦笑,黯然不已。
但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翌日,田永还没从酒醉中醒来,就被魏大头找上门,称兄道弟,两人互倒苦水,以往没那么亲近的两人,此时反而有了些难兄难弟的情谊来。
“永子啊,我是真苦,你说,老头子打老婆把人打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唉,我比你还大上两岁呢,你这都结了又和离过一次,我还老光棍呢。”
田永猛灌了一杯酒,呛得直咳嗽,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被呛得有了几分湿意,他慌忙抬袖抹去,假装若无其事安慰,“大头,你别跟魏老叔学,正经找个活计,攒上两年钱,再娶个媳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来,干一杯。”魏大头没理这话,径直将对面就被灌满,“咱们兄弟俩,今日不醉不归。”
“好。”此番情景,田永也不去想更多,只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慢慢的,意识逐渐迷糊。
朦胧间门,他仿佛看见对面的魏大头朝自己招手,“永子,你还好吗,别不是醉了吧?”
“我没醉。”他想回答,可浑身没了力气,嘟囔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又恍惚看见魏大头面上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不知从兜中掏出什么来,好像是一张纸,又拿自己的手指在其上按了几个手印。
“这是做什么?”他潜意识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本来今日魏大头请自己喝酒的事就不正常,毕竟,魏大头父子俩都是穷赌鬼,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的买酒钱呢。
可喝醉的他明明意识到不对劲,却压根反抗不了,被迫按了手印,而后,被对方半扶半拖着送回了家。
再次醒来,阳光明媚,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许,可昨日按的手印却如鲠在喉,他有心找魏家父子问个清楚,却发现压根没有人在家,只得无奈放弃。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轻信他人的后果。
那是一个深夜,约莫子时初(晚上十一点),近来经常彻夜无眠的他依旧辗转反侧,却突兀听到窗辩的窸窣声。
“谁?”他问,还当是谁上门了,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是魏大头的提醒,“田永,醒着没,老子冒着危险来告诉你,你可千万记住了,明天早上,你一定要走,不能待在家,否则,说不定会没命的,彪哥的性子你也知道,可别说我大头没念着你。”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田永心跳得极快,似要蹦出心脏,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可等他开门出来,人早已不见。
这下,他是彻底躺不下了,只一心想着魏大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彪哥是镇上赌坊打手的头头,算赌坊半个老板,至于赌坊背后的东家是谁,没人知道。
混在赌坊的彪哥脾性可不好,再狠的赌徒在他跟前都不敢赖账,听说还闹出过好几次人命,只是都被永银子压下来了,魏大头提醒自己跑,可自己从不去赌坊那等地方,有什么需要跑的?
蓦地,他想起那天醉酒下被按下的手印,莫不是魏大头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