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 气氛焦灼,概因大房和二房的男孙都病倒了。
作为阮家唯二的男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向沉稳的阮老黑蹲坐在一处树墩, 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抑制的焦躁。
深山老林,没有大夫诊治,没有草药治疗, 只能靠人硬抗,好在同行人中不止阮家如此,因此大队伍才一起停下来。
阮苏氏看着两个儿媳怀中的乖孙, 向来有成算的人, 此刻急得眼泪险些出来, 一个劲问,“当家的,这可怎么是好?”
阮老黑同样没有办法,只能叮嘱,“好好照看着, 煮一些大米粥吧。”
阮苏氏点头,从牛车上为数不多的粮食袋中取出一小布袋, 看着里面小把的小米唉声叹气, “可就只有这么点了。”
“娘, 我来吧。”见阮苏氏状似不舍,阮李氏顾不得许多, 动作飞快将布袋拽过来,利索放进瓮中。
阮李氏倒没计较,取出更为珍惜的水,倒入一小碗的份量, 随后收起。
“月娘,去拾些柴火过来。”阮苏氏瞧了一圈,儿媳都在照顾孩子,儿子养精蓄锐以备后面赶路,就一个大孙女可以使唤。
阮柔近些日子,吃不饱还得赶路,人也累得够呛,闻言呆愣了会儿,方才起身,好在身处林子里,干柴枯叶最多,随手就有。
捡了一小把干柴,阮柔就地生活,将小瓮架在火上,不知怎的,身子一阵晕眩,手就那么晃了下,小瓮“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细细的水流出,惹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阮苏氏抿抿干涩的唇瓣,见其虚弱的样子,又是想骂,却又不知道怎么骂。
熟料,她还没开口,就见怀里抱着孙子的大儿媳,一个健步冲上来,眼睛猩红,头发散乱,已然有些疯魔。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伴随歇斯底里的怒骂,你是不是要害死你弟才甘心。“”
周围四面八方的视线皆被吸引过来,众人明里暗里偷瞧这边情形,好奇心满满,毕竟枯燥艰难的行程,多一点八卦也能多一点趣味。
阮家没有人说话,原本准备起身的阮二家的假装不经意挪了挪屁股,又坐了回去。
其实她方才也生气来着,准备教训教训毛手毛脚的大侄女,架不住大房自己先出手,啧啧,瞧大侄女脸上肿的老高,大嫂下手肯定下了十成力气,她也就不掺和了。
阮柔垂眸,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心里油然生气一股愤怒。
垂下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终到底无力地垂下,她蹲身,将倒下的小瓮捡起来,重新放回架子上,嗓音有些沙哑,“奶,能再加点水吗?”
是的,小瓮倒下了,但因为圆鼓鼓的肚子,只撒了大概四分之一的水,珍贵的小米安然躺在瓮底,一粒未撒。
阮苏氏都愣住了,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木木道,“哦,行。”
水重新加满,阮柔点火,煮粥,随后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左手捂着被打肿的脸,眼神飘忽,不知想些什么。
“月娘,别想那么多,就是孩子生病,你娘急了些。”阮老黑宽慰几句。
好半晌没人说话,又过了会儿,沉寂的气氛恢复如常,众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却都默契略过阮柔的位置。
无人理会,阮柔便一直呆愣着,也没想着为自己争辩什么,毕竟她确实不小心打翻了水,在水源如此珍贵的现在,挨一巴掌好像也说得过去。
忽而,她耳朵动了动,就听见身边阮二妹的声音,“哼,现在知道了吧,咱爹娘眼里就只有小弟,平时给你几分好脸色,不过因为好使唤你干活,就你还傻呵呵的凑上去。”
这一回,阮柔没有如原主般,说些什么“爹娘都是为了她们好”之类的鬼话,五指尚有长短,她们姐妹俩加一起都不如宝贝儿子,何必自欺欺人。
她笑了笑,配上青肿的左脸,很是有些诡异,但阮柔却忽然想通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以为自己能改变阮家的结局,如此原主的困局自然而然不存在,但其实,并不是,阮家人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有自己的一套上下尊卑体系,甚至于,就连原主在与家人失散后,心甘情愿养着一群弟妹,除去自己的选择外,家庭教育在其中的作用更大。
或许,她想,阮家人其实并不需要她来拯救,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乱世生存,谁还能要求更多呢。
“你说的挺对的,但你如果一直表现出来,难道能占得了便宜吗?”不知出于某种心理,大概是看在对方有点良心,又大概纯属想要看好戏的心理,阮柔好心提醒道。
阮二妹诧异看过来,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大姐有些不一样了,但以她的眼光来看,又瞧不出什么不同,但还是讪讪接话道,“我不闹,更没存在感,不如闹腾下,他们反而不会对我怎么样。”
世界通用的道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阮父阮母不想名声太差,就不会对她做什么。
阮柔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想的还挺多,但人家活了十年的生存智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