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发生的事情, 及至到了年中,龚夫子等人才稍微收到点消息,此时, 金平县已然差不多握在手中。
金平县地处偏僻,经济穷困, 当地的政务也并不复杂, 只是穷乡僻壤出刁民,平素总有些小纠纷,东家长西家短, 小至针头线脑, 大至田地纠缠,好在都不复杂,龚夫子领着一众下属也能办妥。
龚夫子这个县令作为百姓父母官, 可谓是事必躬亲, 春耕要下地查看农人们更重,夏日雨水多要主持
原先说的宋元修来此作为文书,也不全是说说, 平素必定要跟着龚夫子走访下乡,少不得跟些乡下农夫农妇打交道, 整个人的见识可谓飞速上涨。
宋家原先虽然并不算得多富裕,可宋元修作为家中的小儿子, 兼之唯一的读书人, 不说不曾有过辛苦, 就连一般的辛酸和苦楚, 都半点不曾沾染,如此培养出来的读书人,书生气是有了, 却也不沾染世俗,清高得紧。
相较而言,龚夫子自己当家多年,当过夫子,照看一家老小,倒是更多了几分生活气。
宋元修和阮柔两人钱财不多,只能跟着在县令内院占了两间小屋子,一间做生活起居,另一间则作为宋元修的书房,用作读书上进之所。
与隔壁的祁山镇一般,金平县的文风亦不昌盛,前任知县一心想着早日回乡,压根没心思治理,故而县学稀稀疏疏只有几个学子,龚夫子本就好为人师,有心好好整顿县学,故而亲自任了县学的书长一职。
县里事情不多,前院无事时,宋元修大半时间还是用在读书上。
不肖多说,两年后的乡试,他定是想上场一试的,但凡读书人谁不渴望个功成名就呢。
倒是阮柔,是真真闲来无事,窝在后院都要生霉,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事做。
笔墨纸砚费钱,练字的事她是不能多做的,每日里细心练上两张大字,就不好多练了。
恰巧龚娘子为了教导女儿的学业,想要在县里牵头办一个女学,阮柔便跟在后面打打下手。
女学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除去本地的读书人家,也只有当地有钱的商户女儿,后者还要捐了大笔银钱才能进来,这笔钱龚娘子也没有私藏,全做了女学的花费,故而,女学虽小,平素的花销却丝毫不短缺,连带阮柔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
到了年中,上面的风雨飘摇才落了一丝痕迹。
那一日,得了消息的龚夫子很是高兴,一向不怎么沾酒的他足足饮了三大杯,可见高兴。
宋元修还未曾入朝为官,并不甚了解,可龚夫子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今圣上膝下只一位三岁稚童,能懂得什么,若能再撑上两年,宫里五岁的孩童,虚岁也有七岁,多少懂些事故,届时再有辅政大臣帮持,未必不能稳固朝堂。
若说武官为着前途可能还希望天下起纷争,文官则大多希望天下太平的,至少是希望边关太平,至于内里一些龌龊,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到晚饭时间,宋元修也没把妻子当做外人,遂一一说了,言语间不无感慨,谁能想到,穷山僻壤的一小小寺庙,竟就在明悟师傅死后有如此殊荣。
听得乐山庙被授予皇觉寺分寺的名号,且特意拨了大笔款项,修缮寺庙、改善经济,阮柔不由感慨,即使清修的和尚,也是有所求的。
至少,只要此代君主在位的这两年里,乐山寺再不愁什么的,至于几个小沙弥,更不会有人跟其过不去。
感慨完就是惊叹,阮柔真没想到,明悟师傅竟然这么快就去了,且设了这么大一个局。
惊叹过后就是庆幸,好在他们已经远远离了祁山镇,否则,少不得有人查到些蛛丝马迹。
风过了无痕,金平镇的生活还在继续。
眨眼间两年半时间已过,近三载,金平县风调雨顺,龚夫子不说做的有多好,可至少没搜刮民脂民膏,更没有弄些乱七八糟的赋税加重百姓的负担,街道上的百姓们面上依旧带着对生活的轻愁,却不至于毫无希望。
因着粮食没有短缺,下辖人口有不小的增长,且县学有了几个不错的读书苗子,龚夫子计划着送几个人去参加院试,若能培养出一二秀才,也是他的功绩。
今年又是一个科举年,年初龚夫子吏部考评得了一个中,在这等小地方,已然是不错的成绩,若再努力几年,未必不能升上一两品。
当朝县令作为最低等级的官员,并不全是七品,相反,以县中人口多少、资地美恶、缴纳赋税等多项考评,最低至七品,最高至五品,等级不同,俸禄自然也有所不同。就如正五品县令一年的俸禄是192石米,从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只有90石米,相差可谓悬殊。
龚夫子作为一个举人,当一个小小县令就已心满意足,可若能再往上升两品,最好再能调到一个物资丰裕的好地方,就再无所求了。
当然,眼前也着急不起来,龚夫子足够耐心,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宋元修的乡试。
宋元修几年苦修,学识上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