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将人送走,看着颜色依旧红艳喜庆的家具,阮母忍不住叹息。
“当家的,咱们可得好好给慧娘再挑一个。”
“嗯。”阮父沉默片刻,道:“我再给慧娘打一套新的。”旧的多少用着不吉利。
东西齐全,阮柔一点点将东西重新归置好,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在阮家的生活一如原主记忆中,简单而又快乐。
若说不同,还是有的,那就是阮父阮母对待她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仿佛担心她一个想不开,倒是小石头,年纪小,分别的一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依旧跟在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
阮柔打心底不喜欢弟弟这种生物,上辈子,在娘亲死后,继母生的弟弟简直就是一个小魔王,奚落、嘲讽、戏弄,是比面慈心狠的继母还要让人讨厌的存在。
可接触多了,阮柔逐渐明白,弟弟和弟弟之间,也是不同的。
小石头年纪不大,方才八岁,已经晓事,会体贴父母的劳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活计,也会嚷着给姐姐做主,莫名的,让阮柔愿意相信,这样的弟弟确实能为姐姐做主。
“石头,你想去读书吗?”无事可做,又不好出门,阮柔无聊下只能拿出绣筐做绣活。
“不想。”小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虎头虎脑的模样逗得人发笑。
“为什么,你不想读书当大官吗?”阮柔疑惑,在周家,不说天资出众的周青远,即便是周青沐,也是希冀读书识字的。
“费钱。”小石头给姐姐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姐,你看咱家是有钱供我读书的模样吗?”
“呃。”缺钱——让阮柔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回答。
阮家在乡下其实不算穷,家中有五亩水田、一亩旱地,光是田地的产出就够一家子吃喝,还有阮父木工活的补贴,一家子过的比大部分村民都要好。
平常一旬也能吃上一回肉,可读书不同,那是经年累月的开销,足以拖垮一个家。
她愣了半天,方才道,“可读书能靠秀才,光宗耀祖。”
“那也得考得上啊。”小石头颇有自知之明,“我又没读书的天分,过两年就跟爹学木工,这可是门好手艺。”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起点不同,认知也不同。阮柔很想告诉他,读书其实远不止考取功名,读了书、长了见识,或许整个人生都会有所不同,但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她没理由不知道,若是以后有能力,供一个读书人也不算什么,若没有,说也白说。
阮父除去下地,依旧大半时间在后院的木工房里忙活,只听得刨木头的声音不断,遇到需要雕刻的部分,他也会拿到前院里趁着天光好细细雕琢。
乡下人家具一般能用上一辈子,打新家具的大多都是办喜事,或建房搬迁、或儿女婚嫁,刻的也大都是些喜字或者祥云之类的雕花,委实算不上精细,看下来她的嫁妆是其中手艺最好的,至少刻着一对大雁。
心念一动,阮柔问,“爹,你为什么不雕跟我嫁妆上一样的呢?”
“那多费功夫。”阮父笑着回应,手中的动作不停,“他们只出得起这个钱。”
阮柔再次愣住,她还以为是阮父手艺不够,可好像来到这个家中,她不懂的事情变多了。
不想读书的小石头,做活精简的阮父,以及看起来和善实则颇为能说会道的阮母,小人物也有着小人物的智慧。
阮父没留意她的出神,指着她手中正在绣的帕子,“就跟你做绣活一样,绣的再好,镇上铺子只给的起那个价,一个道理。”
镇上的绣坊基本供应本地,布料和花样够用就行,最重要的是便宜,只有顶好手艺的绣娘才有机会将东西卖往更外面的县城乃至州府。
阮柔的女红算不上好,这东西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她上次长时间拿绣针还是在娘家的时候。
入宫后她就彻底抛下了,即使需要拿针,也是象征性的戳两下,实际活还是下面宫女干。
所以,指望做绣活赚钱,在她这是别想了,倒是好看的花样子,她知道不少,也许可以去看看镇上绣坊收不收。
人但凡活着,衣食住行就没有不要钱的,就是皇椅上的皇帝也还有愁国库不够用的时候,阮柔当然也希望手头宽裕些。
她手中如今拢共十两银子,还是当初阮家给原主的陪嫁,除此之外身无分文。
阮家的条件也就在农家尚可,在过惯了好日子的阮柔眼里简直糟糕透顶,要改善自己和阮家的生活,钱财必不可少。且还得去找周青远的麻烦,可谓任重而道远。
离开周家后,阮柔定下了第二个小目标,那就是赚钱。
赚钱要么有本钱,要么有手艺。
阮柔盘点了一下自己和阮家,前者是肯定没有的,那就只能靠手艺了。
她自觉懂的不少,针织女红、诗词歌赋、笔墨纸画,不说样样精通,起码都会点儿,却都不适合拿来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