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况如何。
老军医摇了摇头。
顾棹君闭上眼睛:“还能撑几日?”
“没有几日了,至多明早,将军已经听不清人说话了。”
说罢,他看向顾棹君身后,姜赤溪此时解开披风,露出了真实面容。
这位军医所有亲眷都在京中,几代忠良,姜赤溪知道他不会说出去,而且她代替姚史安上战场的事情也瞒不住对方。
毕竟他是最熟知姚史安病情的人。
老军医愣了几秒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后,连忙就要行礼,姜赤溪伸手阻止了他:“不必。”
“现在史安是最重要的。”
“尽量让她没有痛苦地离开。”
老军医连忙点头,转身继续照看起姚史安的情况,而后开始取她胳膊上的银针。
姚史安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银针,身型瘦了一圈,满脸病容,看起来已经不像姜赤溪回忆里的人。
姜赤溪走上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顾棹君站在她的身后。
“陈大夫之前说将军撑不过前日,但我跟将军说您会来看她,她便撑着身体硬要大夫给她施针,尽量拖到您来。”
姜赤溪点头:“她现在很不好受吧。”
老军医应了一声。
姜赤溪:“别拖了,让她走吧。”
老军医一点一点取下那些续命的针,取到只剩下几根的时候,姚史安的睫毛忽然颤了颤,几分钟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神情里竟然有些清明。
顾棹君难受地捂住嘴,她哽咽一声,连忙转过身掩饰住神色。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回光返照。
姚史安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下,而后她轻轻转动眼珠,看到了一旁的姜赤溪。
还没等对方开口,姜赤溪就说道:“我来了。”
说罢她就拉住姚史安努力抬起的右手。
姚史安的嘴巴张开数次,终于说出半句完整的话:“你一个皇帝…”
姜赤溪笑着说:“你还记得我是皇帝啊。”
“当年打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硬呼我的腿,踹得我生疼。”
姚史安露出怀念的神色:“那会儿你也揍我了,我爹…他还骂我不知好歹,要我道歉。”
“对,你昂着头就是不道歉。”
姜赤溪说:“我就是那会儿觉得你不错的。”
“如今竟然三十年了。”
姚史安急促地深呼气,而后挑起嘴角,用力点头:“三十年了啊。”
老军医的医术很精湛,所有诊断都成真。
姚史安的确没活到第二天早上。
边疆有一种极耐寒的翠鸟,叫声清脆好听,将士们开玩笑的时候,总说要带给自家孩子一只,养着让它天天唱歌。
这天就在翠鸟迎着朝霞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姚史安泛白的手从姜赤溪的手中滑落。
最后一句话是留给顾棹君的。
“跟着副将好好干。”
“我死后,她最需要你。”
姜国的守边将军即将更迭,但军师还年轻,有很多年去实现自己抱负,姜国的边疆安稳曾经有两个人的名字总是并排出现。
往后便要换人了。
这天清晨,楚寒枝发来消息,她把打听到的萧国军需储备详尽告知,并问其预备怎么办,顾棹君烧毁信后,回了信。
随后她叫来人,把那名暴露的萧国人就地斩杀。
回到营帐后,她把自己的推论告诉姜赤溪:
“他果真是故意暴露的,他知道我们想让他传递假消息,但他什么信息都没传,与萧国做的是趁乱里应外合之局。”
“不如杀了,就当提士气了。”
姜赤溪点头,她一边穿着甲胄,一边回话:“既然全权交予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再跟我汇报。”
“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我没有你懂。”
顾棹君继续道:“我怀疑楚寒枝已经被控制,她从未打听过姜国作战计划,因您的叮嘱,我也从未给她回过信。”
“但刚才我给她回了。”
“我心中已经有了作战计划,只是要牺牲一部分人,姜国此刻生局与死局并立,只有先入死局,才得生。”
这点顾棹君先前已经在信里与姜赤溪说过。
而姜赤溪此次前来,就是来入死局的。
她问顾棹君:“随我入局的士兵选出来了吗?”
顾棹君沉默一瞬。
她看向这位无比尊贵的姜国皇帝,她还是想再确定一次:“陛下真要以身入局?而且是以史安的身份?”
姜赤溪冷静地对视回去。
“当然。”
“这里所有士兵都有家有小,必须有人身先士卒,这个人你不能当,副将不能,我也不能。”
“只有史安可以。”
“我想让她当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