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愧疚, 方临渊这天留在怀玉阁里没有走,打算在床榻边上守上一夜,以弥补自己不小心而犯下的过失。
却不料他这一整日太劳累, 晚上又熬到后半夜,加之赵璴实在太过安静
方临渊在床榻边坐着坐着,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直到有窸窣的响动声传来,他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在赵璴的床沿上睡着了。
而原本靠坐在床上的赵璴, 这会儿正坐起身来,双手拿着他那件外袍, 不知在做什么。
方临渊揉了揉眼坐起身“你冷啊”
而他面前的赵璴手下微微顿了顿,原本正要披上方临渊肩头的动作停了下来,继而收回了手。
“若累了, 就到侧间门里去睡。”只见赵璴将衣服放回床头,淡淡说道。
“哦。”方临渊站起身, 伸展了一下身体。
懒腰刚伸到一半,他回过神来,问道“那你呢”
说着, 他看向赵璴。
却见赵璴服过药后, 似乎好了些,虽面色仍旧不大好看, 但看起来已经恢复了精神,那双桃花眼里又流转起了那狐狸一般冷淡又锐利的光芒。
那眼神似乎在问他,我是有哪里需要照顾的吗。
方临渊便也放下了些心“那我去睡了,你再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叫我。”
赵璴仍是素日里那副不应声的模样,方临渊也习惯了, 径自点了点头,便抻着肩背溜达去侧间门睡觉了。
却没看见,他身后的赵璴落在他背影上的目光淡淡的,有种莫名的纵容与无奈。
片刻,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幔之外,赵璴搁在锦被之上的手微微挪了挪,缓缓压在腹部上。
的确不是大病,几服药便可治好。但这治好过程中的疼痛,却向来只有他知道。
他压着那儿,缓缓在床榻上躺下,面朝着外,微微蜷缩起身体。
这样的疼痛不必旁人来分担,他向来习惯了,如夏日山中总会燃烧起来的山火。
但是
赵璴睫毛微动,目光落在了床沿上的某处。
那儿是方临渊刚才趴着睡着的位置,被褥身上还留着些微的痕迹,像是路过的小动物在草丛中留下的爪印。
山火熊熊燃烧,却偏有一只鹿要守在这儿,忐忑地以为火是被它点起来的。
赵璴空出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似乎只是寻常地挪动身体、躺成个舒服些的姿态,却在挪动之后,那只手恰好搭在了床沿上方临渊睡出的痕迹上。
赵璴闭上了眼。
方临渊第二日仍旧起得很早。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今日十六卫又要去北市巡查,他放心不下,很早就睡不着了。
他起了身,先去赵璴那儿看了一眼。
绢素正在为赵璴煎早上吃的汤药,松烟方送了早膳过来,正在窗下的桌上摆开。
“你今日如何了”方临渊问道。
便见赵璴已然起了身,从床上站起时虽动作比平日慢些,看起来却很平稳。
“好些了。”赵璴说。“你这么早就要出门”
方临渊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便见赵璴抬手指了指窗下,说道“先吃饭吧。”
方临渊便也没跟他客气,去窗前撩起衣袍坐了下来。松烟已然给他递上了一碗粥,方临渊笑着道了谢,双手接了过来“那日我跟你说过,他们的据点可能就在北市吧我派了人去北市巡查,不过不大放心,还是要亲自去看着。”
赵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北市鱼龙混杂,你要当心。”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让时慎派一队人,跟着你吧。”
方临渊拿起匙来,听见他这话几乎笑出了声“让人跟着不必,你要真派了人来,还不知是我保护他们,还是他们保护我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拿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粥。正盛出一匙来准备送进嘴里,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说谁,时慎”他瞪圆了眼看向赵璴。“东厂的那个时慎”
赵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方临渊像是舌头被自己咬破了似的。
“他他他他竟是”听着赵璴这话的意思,时慎是他的人了
“吃饭。”却听赵璴说道。
方临渊愣愣地往嘴里送了一匙粥。
片刻,他放下匙来,看向赵璴。
“派来保护我就不必了。”他说。
“即便是胡人,也不过是一群商人,更何况北市人多眼杂,若真有什么状况,他们潜在暗处,一时也不好出手。”方临渊说。
“而且你连这都跟我说,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赵璴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那边,方临渊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端起碗来抬头把粥灌进口中,拿起桌上的帕子随手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你胃不舒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