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类夫妻是如何的, 奚依儿并不清楚。她偶尔轻轻侧眸,看向坐在窗边的妫毓时,总会升起一种安心感。
她并不知道, 此时与神祇的相处,已经无限接近了“夫妻”。
心中浅淡的幸福感与日俱增,眼前的神祇从一个遥远的符号,落成了近在眼前的“妫毓”这个人。
她看着祂, 便总觉得有千般万般的好。
妫毓的眼眸真的好漂亮, 看着她的时候, 像是温柔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祂的性情也温和, 她做的一点都不好, 祂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祂还会用神术为她做饭,帮她将屋子收拾干净,也许这对于神祇而言, 只是挥一挥手就能够做到的事情,却让她觉得心中欢喜。
[想要, 留在妫毓的身边, 看看祂, 再看看祂。]
女子的心声小心翼翼, 分明渴慕的想要接近祂, 大多数时间, 却连看都不敢看祂。
奚依儿白日时,大部分时间总是不在家中。妫毓知道,她是在外面找了活做, 在她的口中,做得活总是轻巧的,她不愿意让祂得知太多贫苦凡人的不易, 从来不曾抱怨过一句。
在她的眼中,她的神祇是要喝着仙露,纤尘不染的画中人。祂只需要静静养伤,待在房间中修养就好了,甚至即便只是这样,奚依儿心中都总觉得委屈了神祇。
只有很少的时候,她的心中会想一想神殿内的生活,会觉得有一些累,有一些辛苦,有一些难过。
妫毓原本并不是一个会庇佑信徒的神祇,大部分时间,祂对信徒都不管不问。但圣女在祂心中,总是不太一样的,不知何时开始,祂逐渐认可了,圣女是属于祂的东西,因此,祂是可以适当照拂她一下的。
身为孕夫的神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默默的学会了在女子出门的时候,为她洗手作羹汤,为她收拾房屋,帮她绣好剩下的衣料,抄好未誊写完的书。
妫毓原本就并不是活泼的性格,祂当初能够寄居在神像之中二十年,如今也可以居住在这个小屋子中,不外出,不交际。
祂并不觉得无聊,曾经百亿年,祂在寂静的宇宙之中,亦是无人交谈,无事可做,祂生性如此,早已习惯。
倒不如说,最近这些时日,诸般滋味,此前从未尝过,似乎祂活在奚依儿的心中,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个人美好又陌生,被她过分的美化,妫毓没有义务当她心中的那个人。
可她若是难过,情绪苦涩难咽,与幸福欣喜之时截然不同,令祂莫名,不愿让她失望。
今日,祂原本也并没有想着要出门,只是,奚依儿似乎是将应该带去给雇主的衣物落在了家中。
祂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走出房门,将衣物为她送过去,以免她被这些凡人斥责。
奚依儿并没有发现,妫毓垂下眸,神祇的长衫之下,祂的腹部已经恶心的微微凸起。祂每每低眸,对自己的厌憎就更甚一分。
若不是祂答应了圣女,不会伤害这具身躯,即便是将腹部掏空,祂也不会容忍那个妖邪的东西待在自己的体内。神祇如何会受孕,那不过是个汲取祂生命力的邪物罢了,那等污浊的东西,定是浊神暗算,趁祂信仰动荡,神力微薄之时将那邪物覆在了祂的身上。
妫毓原本是真的很讨厌自己腹中的东西,可在奚依儿的心中,即便是那个恶种似乎也有可爱之处。只因为那东西是在祂的身体中,她便可以满怀欢欣的幻想,腹中的东西会长成祂的样子,憧憬着它的模样,心中的爱惜仿佛能够感染到祂,令祂即便不懂,竟也因为她,能够逐渐忍耐。
妫毓找来了一条长布,缓慢的裹在自己的小腹处,一寸寸掩盖起了腹部不可见人的东西。
布缠敷的过紧,生起疼痛来,可近日腹部每每都会不时的揪疼,祂惯于忍耐,这些痛楚便也不算什么了。
妫毓遮挡住了双眸,怀中捧着衣料,循着圣女的足迹,穿过狭窄的街道,最终来到了溪流旁。
布遮住了祂的半张脸,却不会挡住神祇的视线。
奚依儿坐在湖边,正用双手搓洗着衣服。她的十指娇嫩,自小在神殿中被侍从服侍娇养着,不仅从未做过粗活,甚至被牛乳日日养护。因此只是微微经受了一点磋磨,就会被磨得血肉模糊。
湖水寒凉,怪不得她的手养了这么久,伤却还是反复。
妫毓静静站在湖边的柳树旁,不知自己此时心中的情绪是什么。她很疼,很冷,光是修补衣物与抄书,无法支撑生活,她还需要帮人洗衣服,才能够买到那些肉食,为祂体内的“胎儿”提供营养。
女子的身后,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过去,隔了太远,声音淡在风中。
男人的体格健壮,皮肤被晒的有些黑,像是长在山野之中的猎豹,自由又质朴。
他谨遵着神祇的禁令,特意站的离奚依儿有些远,可心中的心思任谁都能够一眼看清。
“我帮你吧。你的手受不了的。”
奚依儿作为圣女,侍从服侍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