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植虽然只比俞深小十几岁,但俞深作为当家人,在俞家的地位和权威性不容挑战,就连他的父亲、俞深的大哥,也得照样听这个弟弟的话。
所以,哪怕俞深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俞植,他纵然心里不满,也绝对不敢顶嘴。
俞深余光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俞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还不走,想留在我这儿过夜?”
在俞植的印象中,俞深很少发怒,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但这不代表当他用这种表情和语气下达命令的时候,被命令的那一方可以不当回事。
夏缺换上惯用的可怜眼神看着俞植,但后者像是瞎了一样对他的暗示熟视无睹,气冲冲的站起来,对俞深说:“小叔,你太过分了!”
夏缺:?
你这么勇敢的?
下一秒,俞植拉着他:“哼,走就走!”
夏缺:……
他跟着俞植灰溜溜的离开,快走出客厅前,鬼使神差般回头看了一眼。
俞深没管那聒噪的两人,径直走到夏清清面前。
“唔……”
夏清清这会儿清醒些了,目睹俞深训人现场后,轻声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俞深仍然紧皱着眉。
夏缺眼珠子滴溜乱转,想到刚刚俞深说的那句阿猫阿狗,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连自己亲侄子都一点面子不给,夏清清一个外人,还能讨到好?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俞深拿了一双拖鞋,单膝抵着冰冷的地砖,在夏清清面前蹲下来。
男人神情轻松自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这种对于他的身份而言算得上臣服的动作,却做得仿佛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那一刻的画面,让人幻视忠诚的骑士单膝跪地,为尊贵娇矜的公主穿上水晶鞋。
“地上这么凉,怎么光着脚就乱跑?”
“你中午才说了自己容易生病。”
夏缺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虽然不太了解俞深,但通过刚刚短暂的接触,这怎么也不像是会放下身段去迁就别人的人吧?
前后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反差也太大了……
夏缺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来不及细想,就被俞植关门的声音打断了。
俞植抡圆了胳膊,动作做得很大,下一秒就要摔门而走的样子。
但真正关上的时候,却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带过去,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夏缺:……
“你至于吗?”
在亲叔叔面前能怂成这样,还不如夏清清在俞植面前自在。
俞植抱怨道:“整个俞家除了我祖爷爷,谁不怕他。”
是吗?
“我看夏清清就不怕。”
俞植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奇怪,在心里琢磨道:清清怎么会在小叔家里呢?
两个人好像还挺熟的样子。
俞植想半天没想明白。
当然,也可能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别墅内,面对俞植的问题,夏清清联想到刚刚的俞植和夏缺,还以为他是洁癖发作,生气自己弄脏了地面,有些小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啊……”
“我小时候都是爸爸抱着,很少自己走路,就习惯了不穿鞋子,家里几层楼都是铺了地毯的,我刚睡醒了还以为在家里……”
“所以就……”
俞深点点头,说了句让人一头雾水的话:“知道了。”
他又问:“做噩梦了?”
夏清清之前是因为刚刚睡醒,思绪还不太清楚,才会那么敏感,现在清醒了,就不那样。
但这种事问不得。
一被问到,失落的情绪就又卷土重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垂下漂亮的眼睛,有些委屈的说:“嗯……”
短暂的几次接触里,俞深见过乖巧听话的夏清清,礼貌疏离的夏清清,善良柔软的夏清清,漂亮惊艳的夏清清,但还没见到过委屈可怜的夏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