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像花园里的铃兰一样被刺骨的寒风吹得东倒西歪,也像铃兰被风拦腰折断一样,悄然倒在泥泞之中。
泥水溅脏了洁白娇嫩的花瓣,失去爱意浇灌的铃兰,随便一场风雨就能令它枯萎。
直到这一刻,亲眼目睹自己死亡的夏清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个故事里真正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夏缺。
明明只是一道透明的空气,可夏清清却依旧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就好像他也正经历了一场死亡般,从发顶到脚趾,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他怔怔的看着泥水之中那具虽然苍白,但依旧美丽的尸体。过了一会儿,慢慢的蹭过去,然后在原地蹲下来,想要替梦里的自己等父亲和兄长们找过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好些天,急湍的雨水冲刷掉少年身上的泥污,将他洗得干干净净,纯洁的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雨过天晴,水坑里倒映着蓝天白云,一只蚂蚁小心翼翼的趴在铃铛似的铃兰花朵上,想要渡过这道巴掌大的水坑。
小蚂蚁很努力,夏清清聚精会神的看着。
下一刻,一只用料上好、做工精美的皮鞋,突兀的踩进水坑,溅起泥水。
小蚂蚁没来得及挪动,连带着纯白的花朵,一同被踩进泥水里。
夏清清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日夜相处的脸。
那是他的父亲,疼爱他、给予他生命的父亲。
夏烬生。
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被风雨摧残过后、一片狼藉的花园。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早已失去气息、苍白冰冷的夏清清身上。
他倒在冰凉的泥水里,就像那只小蚂蚁,在剧情的操控下,消失得毫无声息。
夏烬生的眼神呈现出了一种脱离自我意识的短暂迷茫,他似乎是不明白,本该蜷缩在暖和被窝里的夏清清为什么会出现在狼狈不堪的花园里,为什么……
夏烬生又抬起头,眼神虚晃着,始终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焦距。他好像四处寻找着什么,期间目光落在了夏清清蹲着的地方,多停留了好一会儿。
夏清清也睁着幼圆的眼睛,与父亲对视。
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夏清清异常清晰的明白:
这只是一场梦,和以往的每一场梦都没什么不同。
却又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场梦很快就会变成现实的。
*
“爸爸……”
病床上的少年呢喃出声,发过烧之后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还带着一点具有颗粒感的沙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卷微风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悄悄溜走。
但夏烬生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声呼唤。
连着好几晚的守夜所带来的疲倦和困顿一扫而空,男人几乎是立即便从浅眠中清醒过来,起身查看夏清清的情况,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紧张和担忧。
反应像是外出捕猎,听到窝里猫崽轻唤,便立即放下猎物,赶回窝里的大猫。
他探身去看夏清清,病床上的男孩刚满十九岁没几天,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还在生长之中的身体处处都透露出一种勾人的青涩。
年轻得像刚抽笋、还没长成的青竹。就连本该死气沉沉的病房,都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凭空多出一抹亮色。
栗色的头发带着点微卷,有些长,柔软的垂在肩膀,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雪白–精致,比洋娃娃还好看。
少年紧闭着眼,乌黑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有些不安的颤动着,在眼睑部位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他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