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林泰来长吁短叹,此时结束了庶吉士早课的董其昌和周应秋联袂而至。
看到林泰来似乎心情不大好,董其昌便问道:
“这又是怎么了?不就是在今天早课上,田学士没让你发表训话么?何至于郁闷不乐?”
林泰来答道:“并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想到,两日后不得不去吏部考功司正式上任,就感到心烦意乱啊。”
董其昌、周应秋和同在状元厅办公的朱国祚、唐文献齐齐无语,听你林泰来这语气,还以为派你去甘肃或者贵州当知县呢!
林泰来絮絮叨叨的对董其昌抱怨说:“现在形势不太好,因为我上任后部议就能正常召开了,而召开部议后就要拟定新吏部尚书候选人了。
但吏部尚书人选条件十分严苛,够资格的人就那么几个,偏生没有我的人。
那你说我现在去考功司上任,到底有个什么意义?眼睁睁看着别人上位么?”
董其昌:“.”
天已经里聊死,真几把没法往下聊了!
擅长开解人的周应秋劝道:“人贵在知足,实在不行,九元兄就退而求其次,挑个吏部左侍郎也好。”
林泰来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两位前辈朱国祚和唐文献面面相觑,这帮万历十七年的新人以为他们是坐在文渊阁里谈论人事工作吗?
林泰来抬头看了看外面日头,又道:“又该去吏、礼二部看看了,每日顶风冒雨奔波于宦途,朝臣里就没有比我更辛苦的人了。
每每想到烈日当空的夏季酷暑即将到来,这心里就提前感到了难受啊。”
众人:“.”
你林泰来至于么!翰林院和吏部之间,就隔着兵部和宗人府而已;吏部和礼部之间,就隔着户部而已!
唯有周应秋贴心的建议说:“这种奔波辛劳,也不是没法子解决。”
林泰来很好奇的问道:“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周应秋却开始讲了一个旧
事:“昔年世宗皇帝西苑仁寿宫潜修时,文武大臣十数人入直西苑无逸殿,辅赞玄修。
有吏部天官李默也在其列,吏部大印亦被李默随身携带。
但李默入直西苑,常常十天半月也难得回吏部,后来实在没办法,吏部只能将公务送到西苑。”
然后又道:“有此旧例,九元兄是否可以端坐翰林院状元厅,让别部把公务送到这里来处置?”
林泰来瞬间心动,但又摇头道:“这可使不得!我林泰来何德何能,可以开府视事?”
周应秋诚恳的对林泰来说:“天热了,保重身体为重!”
林泰来:“.”
幸亏即将到来的是夏天,而不是三九隆冬。
不过林泰来还是为难的说:“礼部主客司还好,但吏部考功司里都不是自己人,如果我不去亲自坐镇,就无法放心。”
周应秋坚决的说:“不换想法就换人!”
“正合我意。”林泰来回应道,“那就先换人再说吧。”
董其昌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对林泰来提醒说:“别这么自大,状元厅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礼部也就罢了,那吏部考功司里的事务,只怕不便于让外人知晓吧?”
嗯?林泰来环顾四周,差点忘了,状元厅除了自己还有两个前科状元。
朱国祚和唐文献:“.”
真是夭寿了!在翰林院这种清贵养望、比起普通官场就像是世外桃源的地方,还能遭遇到凶险的政治风暴。
林泰来收回了目光,“这个不是当务之急,先不管了。”
随着朝廷秩序逐渐恢复正常,申首辅也回到了阔别数日的文渊阁。
他很喜欢当前这种平静的氛围,在这种情况下,首辅就可以当得很舒服。
很可惜在万历朝,平静时间越来越少,不知道这次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文渊阁中堂,内阁召开了近两个月来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就相当于茶话会,只是从申大、许二、王三、王四,变成了申大、王二、王三、赵四。
赵四掏出了一个信封,对其他三位阁老说:“林泰来有密揭关白内阁。”
内阁权势扩张后,中外大臣在有大事时,往往先私下里先告知内阁,沟通好后再正式走程序上奏。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这种议事的密揭一般都是发给首辅。
王三便对赵四开口道:“这密揭怎得不先送首辅,却给了你?”
听话听音,一半是讽刺,一半是挑拨。
申大很大度的说:“这个不必在意,林泰来有事时,能提前发密揭关白内阁,就是很大的进步!”
王二也赞同道:“之前林泰来做事,从来就是率性擅为,什么时候想过关白内阁?
就如去年他在宣府,把巡抚说废就废了,完全不与内阁提前打招呼,就让内阁很被动。”
申大又问赵四:“林泰来这次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赵四答道:“说是推动官员考核制度改革,进一步规范考语,以及恢复考成法。”
申大:“.”
心情忽然有点复杂,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