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弄墨并不是个闷性子,甚至可以说,她是个很会交际的人。
但交际这个词太过留于表面,走不进内心。
所以,相对而言,她极不擅长应对旁人的真心。
往往这种时候,会笨拙的紧。
就比如这一刻,她坐在炕床边微低着头,感受着脑袋上擦拭头发的力度,听着女人用特有的爽利嗓音,说着句句关心的话语,完全不知道应该回什么才好。
好在曹秋华也不需要小姑娘回复她,在她看来,小丫头从前对世界不了解,又乍然来到陌生环境,腼腆放不开才是正常。
等熟悉了就好了,孩子跟她都需要时间:“你这头发真好,又黑又厚,还滑溜溜的跟缎子一样,我得再去拿一条干毛巾来。”
陈弄墨赶忙拦人:“不用了秋华妈妈,等会儿在炕尾烘一烘就好。”
闻言,曹秋华也没勉强,一边将毛巾晾起来,一边叮嘱:“没干透不要睡知道吗?”
“我知道的。”
“那我再陪你一会儿打打岔吧,不然我走了你说不准就睡着了。”
陈弄墨...“要不,试试您给我做的衣服?”
“行!”
衣服挺精致,裁剪前应该有确定过尺寸,穿在身上正正好。
一件粉色对襟款,一件大红色侧盘扣款,都是改良短板,堪堪遮着臀部,并不会挑战时下风气。
两件袄子都是碎花的面料,好在是小花,不然陈弄墨再是愿意装嫩,也不大好意思穿出去。
这一上身,再加上她长了张古典芙蓉面,顿时更添了几分可人。
“我就说你适合这样的款式,回头再给你做几件。”曹秋华生出了打扮女孩儿的乐趣,拉着小姑娘上下左右一番打量后真心实意夸赞。
陈弄墨赶忙摇头:“够穿了,我还带了两件厚袄子。”
“那也不算多,你只带了两个箱子,其中还有一半是给我们带的礼物,能有几件衣服?反正冬天也是清闲,家里给你攒了不少布料呢,都是鲜亮的颜色,除了你旁人也穿不了,顺便再做些春夏天适合穿的。”
闻言,再拒绝下去多少有些不知道好歹,于是陈弄墨道:“那...我能跟您学做衣服吗?”
从前,高中暑假时,她在服装作坊里踩过两个月的流水线,只能说比零基础的人好一点点,想要独立完成一件衣服还差得远呢。
曹秋华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我倒是愿意,但你不应该先学习认字吗?来年得送你去上学了。”
晴天霹雳!
五雷轰顶!
回过神来的陈弄墨内心崩溃。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还是个文盲来着。
所以,这是要从小学一年级学起吗?或者是幼儿园?
救命!
=
“放心了?”主卧内,见妻子带着舒缓的笑容回来,陈宗便拉着人躺上床,准备陪她睡个回笼觉。
为了接小闺女,他们昨天就转了几个小时的车去到市里,并且在招待所住了一夜,才能一大早就接到人。
妻子从前吃了苦,身体一直不大好,来回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定然累着了。
只是见她眉眼放松,陈宗也没扫兴提这些,而是聊些她感兴趣的话题。
曹秋华翻了个身,面对着丈夫才道:“嗯,放心了,聿聿好了我高兴,总算了了一件心事,现在就担心德茂跟季茉两口子,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小丫头虽然没说,但我能看出来,她也惦记着呢。”
陈宗:“你之前不是跟老大提过了?武闻是个孝顺的,那是他老子,能帮肯定会帮的。就算帮不了也没啥,只要找到德茂哥下放的地方,到时候我多跑几趟给他们送东西,也可以邮寄,你别太担心了。”
妻子心思重,在外头沉默寡言的男人,每每在这个时候都会多说些话开解她。
曹秋华轻轻“嗯。”了一声,没说旁的话,只是将脸埋进丈夫的怀里。
陈宗眼角笑出纹路:“睡吧,起床后我陪你去村委给老大去个电话,告诉他接到聿聿了,省的那小子一直惦记。”
闻言,曹秋华的身体僵了僵。
“怎么了?”
女人又仰躺下来,抬手压了压太阳穴,颇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说我忘了什么,聿聿来家里头这事还没跟老大说咧。”
听得这话,陈宗刚毅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浅笑,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妻子,浑厚着嗓音道:“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给老大去电话的时候一并说了就是,他还能生你气不成。”
“...这个,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