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绿色角蛙蹲在水盘子里一动不动, 身前放着几段蚯蚓,但它一双圆眼睛懒洋洋地半阖着,似乎不为所动。
林鹤知蹲在角蛙身前, 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半晌, 最后“不眨眼挑战”以人类的失败而告终。林鹤知叹了一口气:“你咋就不吃呢?这都一个多礼拜不吃东西了……”
不仅不吃, 还不拉。
这小家伙自从冬眠出来暴饮暴食一顿之后,就不拉屎了, 小貔貅似的只进不出,一个月来,身体越来越圆。
这会儿好了,胃口都没了。
网上说泡温水能促进排便,可蛙在小温泉都坐一天了也没放出个屁来。林鹤知捏起角蛙, 拿手电筒对着肚子照了照, 半透明的肚子里晃着一堆黑影, 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好歹也是个医生, 奈何隔行如隔山。
林鹤知第一次养这种小东西,不吃不喝这么久,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还是着急。最后问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愿意给角蛙看病的宠物医院,就带蛙去了。
路边的小医院, 非要林鹤知填宠物卡。
兽医诧异:“名字就叫角蛙?这也太敷衍了吧。”
林鹤知不耐地扯了扯嘴角:“蛙都没意见, 你有意见?”
兽医:“……”
工作人员给蛙照了个x光。
“你之前喂它吃了些什么啊都。”
林鹤知也纳闷呢:“蚯蚓, 和鱼,有虫子会喂虫子。”
“嗯……鱼不好消化呀, 还有一个可能是喂食频率问题。”
“看到没有, 看到没有, 这些都是屎啊,全糊住了。”兽医指着x光片给林鹤知看,“这角蛙啊,真的就一张嘴,剩下的全部都是胃。”
“我只能说,没吃什么危险的东西把消化道卡住,角蛙一个月不拉屎也是常见的,”兽医挠了挠头,显然对给蛙看病也没什么经验,“我给你泡会儿电解质水试试,说不定过会儿就拉出来了。”
林鹤知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其它片子上。
“喏,你前面这位也是不拉屎,有东西把肠子卡住了。”兽医伸手取出另外一张x光,“这种就比较危险了,需要手术取出。”
等蛙拉屎的时间格外漫长,林鹤知第一次看狗的x光图,倒看得颇感兴趣:“是这团高密度的东西吗?前段好像积了很多气体。”
兽医颇为意外:“哟,你还知道这是气体。”
林鹤知:“……”
“估计已经堵了好多天了,再晚点来,肠道可能都要坏死了。”
不一会儿,检查室对面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洗手衣,带着发套与口罩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钢盆,里面有几块沾血的东西。
边牧主人是个年轻女孩,原本等在手术室门口,她见门被推开,整个人“噌”的一下站起:“毛毛!”
兽医温和地笑了笑:“毛毛没事,手术很成功,你看,都是些骨头,全取出来了。”
女孩子往里面探头探脑:“我现在可以去陪她吗?”
兽医点点头,说大概2-3小时候才会醒来。
某角蛙蹲在电解质水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什么玄妙的哲学问题,林鹤知撂下一句“你快点拉”,便好奇地去看狗子手术时取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骨头?
林鹤知从办公室桌上抽了一双手套,拿镊子捡起骨头,放水池龙头下冲了半天,拿起来再看的时候,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不知道是狗的咀嚼,消化液的腐蚀,还是什么别的,骨头表面已经凹凸不平了。林鹤知把骨头举到兽医面前:“你看这个像什么位置的骨头?”
“呃……”兽医一时语塞,“某个关节呗?猪蹄?这个大小,牛羊也有可能。”
“我看它像是桡骨小头……”林鹤知眉头越皱越深,“你们兽医不学啊?你看这个关节面,还有这个关节凹,特征还是蛮明显的。”
兽医一愣:“什么意思?”
林鹤知眼底也闪过一丝困惑:“我认为这是人类的骨头。”
兽医也是一愣:“你开什么玩笑?”
“哎——不懂就不要乱说啊!这城市里哪来的人骨头嘛……我和你说,有些人就是喜欢把吃剩的骨头放盆里,遛狗的时候路上一个没看住就偷吃了。”兽医解释道,“这种嚼了一半的碎骨头,经常造成肠梗阻的,在我们这里也算是常见问题了。”
兽医瞅了他一眼:“我说,你是不是一个凶杀小说看多了的医学生?”
“不是。”
林鹤知放下骨头,冷冷扫了对方一眼:“我是市局法医顾问。”
兽医:“……”
林鹤知大步走去隔壁房间:“你的狗是在哪里吃到这些骨头的?”
那是一条漂亮的陨石边牧,麻醉还没过去,正躺着输液。小姑娘坐在一边,纤长的五指轻轻揉搓着她的脑袋,眼妆有些花,显然是刚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