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终究还是没有救活。
当刘表闻讯赶到时,她正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将蔡夫人从蔡冒怀中接了过去,感受着怀中的躯体再没有了曾经的温热,衣襟渗出的鲜血更是凝固发黑,刘表只觉全身冰冷,完全没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的心在淌血!
见他这般,周围人亦是纷纷闭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全场一时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静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表长叹一声,先令人拿来一些锦衣,将蔡夫人整个盖了起来,交给一同跟来的次子刘琮,旋即顾盼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到蔡冒的身上,凝视着蔡冒好一会儿,方才澹澹地道:“德珪,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声音出奇的平静,却也说不出的冷漠,仿佛冰雪一般,蔡冒听着便觉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露,只是低着头道:“有刺客,夫人和臣刚刚离开道观便遇上了刺客?”
“刺客?”
刘表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先是同时一怔,这时候最该问的难道不是刺客是谁,何人指示这些问题吗?但下一刻,大部分人都反应过来,登时无数道目光唰唰唰地尽向跪倒在地的蔡冒。
“臣...”
蔡冒更是明白刘表这是迁怒到他了,心中愧疚悲痛,一时间讷讷无言,好半晌勉强抬头,正要解释一番,却发现此时刘表看向他的眼神无比陌生,更带着森然的杀机,登时大吃一惊,骇然道:“主公...”
“阿芸一个妇道人家,谁会去想着行刺她呢?”
刘表平日向来和蔼可亲,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凶狠异常,他一字一顿地道,“刺客是来行刺你的,她是受了你的连累!”
“你今日为何要去道观找她?啊?为何要去!”
蔡冒愈发害怕,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再一次跪服在地,忙不迭地请罪道:“是臣害了家姐,臣有罪,臣该死...”
“嘿,你确实该死!”
刘表怒叱一声,旋即勐地伸手一拽,便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直向蔡冒头上砍去!
主公当真要杀我?
蔡冒虽然低着头,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了锋刃出鞘,更能感受到头顶一阵凉意侵袭而来,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又有何用?
刘表毕竟是他的主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似,难道还在众目睽睽下反抗不成?那后果恐怕要更加严重!
罢了...
想到这里,蔡冒暗叹一声,直接闭上双眼,准备引颈受戮。
眼见刀锋已触及了蔡冒头发,刘表正要再加把劲,勐地觉得手上一紧,却是一旁的蒯良这时突然伸手,抓住了刀背。
蒯良虽是书生,但刘表同样也是,且毕竟胜在年富力强,刘表一怔之下,竟被他一把夺取了刀,不由勃然大怒:“子柔...你!”
“臣请主公恕罪。”
此时蒯良已跪倒在地,双手举刀说道:“然则臣并非存心冒犯,实是形势所迫。”
“夫人奉难,蔡将军或有微疚,却非罪魁祸首,且其为主公效力多年,居功至伟,岂可草率杀之?再者说了,眼下荆州正处群狼环伺,多事之秋,蔡将军统兵有方,向来为我荆州之璧,更不可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举。”
听到这话,刘表脸上神情瞬息数变。
他乃是当世人杰,何等聪明,方才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所以失去了理智,此时稍微冷静下来,立刻便听出了蒯良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效力多年,说的是蔡冒,却又不仅是蔡冒,还有其身后的蔡氏家族;居功至伟,同样也是身居高位,甚至不仅是蔡冒本人,他如今不少亲信也都是军中要职。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也不能不教而诛啊,何况是这般特殊的“臣子”?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蒯良话里指出的第三条:荆州之璧。
蔡冒哪里算的上什么荆州之璧?
在荆州,能当得起这个隆重赞誉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镇守荆州东面门户的江夏太守黄祖!
某种程度上来说,黄祖的地位甚至比蔡冒还要高,因为他是刘表麾下无论名实,都已真正形成独立军政体系的大将!
如黄祖这样特殊的“臣子”,其实在东汉末年屡见不鲜,如曹操集团中期的青州臧霸,孙权集团前期的大都督周瑜,以及刘备集团中后期的前将军关羽。
但要全方位对比的话,综合地位表现来看的话,刘表和黄忠的关系,还是和刘备关羽最为相似。
荆州和徐州一样,其实都不太适合用来作为逐鹿天下的根据地,因为地理位置上他们都容易四面受敌,这便导致割据这两块地盘的诸侯,永远要抽调一定兵力用在防守上面。
当然,因为交州威胁性较小,所以相比王政,刘表在战略布局上更多是关注东面和北面,在南阳上他便先后用过张绣,刘表来抵御曹操,而扼守东境的桥头堡,便是黄祖镇守的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