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观察陆绩之时,陆绩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王政。
经过数年历练之下,王政相貌上的平凡早已被自身的英武之气彻底掩盖,加上系统给与的高魅力,任何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会非常深刻,陆绩自不例外,还未深谈,便先自生出几分好感,当即踱步上前,躬身恭声:“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在下陆绩,拜见王州牧。”
“公纪兄不必多礼,你的才名美誉,天下共闻,政已仰慕已久了,此番相见,深感荣幸。”王政抢步上前,温言说道:“今夜月色如水,正是清谈之时,只有主宾之别,不必口称官职,以免让着意境沾染俗气。”
说是这般说,不过陆绩毕竟不过是一个都尉,即便有家世加成,与王政如今的身份也是天差地别,所以话里尽管客气,王政却没有作揖回拜,只是把亲自他扶起。
陆绩见王政毫无架子,待人接物如和风拂面,愈发好感大增,便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摆手虚引:“州牧,请。”
众人分宾主次序,往正堂行去。
陆家的前后进有侧门相通,侧门是个天井斜对正堂,临入堂前,王政瞥见后院里似有个花园,繁花锦绣,有两人正在亭中谈论什么,年纪都不算大,一个十三四岁,一个也不过二十出头,相貌俱都十分平常,不如陆绩远矣,倒也没放在心上。
一行人入得堂内,分别落座,自有婢女奉上茶水。
“为我江东百姓,徐州牧不辞劳苦,翻山涉水,千里远来。在下无以为敬,唯有此好茶一杯,聊表心意。”
“徐州扬州既已结盟,便为兄弟一家,袁公治下既生贼乱,政率军来救,理所应当。公纪兄言重了。”
入堂各自入座,陆绩有意逢迎,王政又存心交好,加上王熊在旁左右逢源,竟是宾主皆欢。
叙话多时,陆绩突然叹道:“名下无虚,王州牧礼贤下士,尊老重教,难怪子布先生在书信中交口称赞,言及苦侯多年,终逢明主,此生无憾矣。”
“子布先生?”王政闻言一怔,不由问道:“公纪兄认识张国相?”
陆绩回道:“绩数年前曾去过广陵拜见子纲先生和文表先生,恰逢子布先生在场,因此有幸相识。”
王政知道他说的这两人乃是广陵郡的名士张纮和秦松,广陵此时虽并未入他底盘,但毕竟临近,倒也听说过他二人的名字,闻言点了点头,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王熊,见其微微摇头,表示之前几次会面从未听陆绩说过认识张昭,不由对眼前的少年的行事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啊。
他澹澹笑道:“张国相过誉了,能得到他的辅左,是政的平生大幸才是。”
陆绩又道:“古人云:白发如新,倾盖如故,绩与王州牧虽然初次见面,但州牧的风度气概,实令在下心折,州牧治理徐州数年,便见兴旺之象,绩正好心中有一疑惑,如今当面,正欲请教。”
请教我?
应该不会是什么诗词歌赋吧?
王政暗自吐槽了声,旋即笑道:“公纪兄请说。”
“袁公出身名门,家世高贵,向来宽仁爱士,然则自入主寿春以来,数度求贤,广邀名士,以为辅弼,却是应者寥寥,得者不过十之一二,吾不知其何也。”
这问题大出王政意外,微一愕然,沉吟片刻,方才斟酌着语句道:“政见袁公麾下却是英才济济,尤其是武将更是如云,料来并非袁公不得贤才,而是更重武事一些,此事倒也可以理解,如今天下大乱,兵强马壮,方可安境保民。”
表面上虽是这般说,但王政自然清楚袁术在大将方面其实一样乏善可陈,更令其惊讶地是,陆绩如今毕竟是袁公的臣子,这般说话不仅是交浅言深,更有些自曝其短,实在过于突兀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眼王熊,两人面面相窥,心中同时生起一个念头,看来那沉殊所言不虚,这陆绩果然不曾忘记复仇,之前藏的虽深,如今一见王政这位正主,没叙话多久,便将对袁术的怨望露出端倪了。
其实他还是不太了解陆绩。
这个年幼时便以“陆绩怀橘”列入二十四孝的人,在他成年之后,心中最在意的,或者说他所“孝”的对象,已经从父母这等个人升华到了整个家族。
甚至在陆绩的心中,对自家老父亲陆康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反而有些埋怨的心态。
因为正是陆康这个世家里的难得异类,不思家族,只想对大汉尽忠,与袁术势不两立,最后不仅是赔上了自家的性命,更搭上了大半个吴郡陆氏!
坚守皖城的两年,陆氏宗族百余人接近死了一半,其中有不少更是家族年轻一辈的杰出人才,可谓元气大伤,若非旁系连出陆逊父子两代这般不世出的人物,根本就撑不到后来的两晋。
而陆绩主动要见王政,也不是因为袁术和陆康的恩怨,而是因为孙策这一次的叛乱,让他乃至寿春城内不少人都看到了袁术的虚弱无能,更产生朝不保夕的恐惧。
比起四战之地